趙怡同的心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蘇姨,候着她的下文。
“這太好了!”
趙怡同聞言眉心一跳。
“我非常喜歡東國文字,曾全國搜尋張國師真迹,隻可惜身邊沒個懂這些字的人。”
蘇姨走來,挽上趙怡同的手。
“我有好些東國字的書呢,你好好看看,給我解解意。”
蘇姨牽着她往裡屋走,趙怡同心裡飄忽,這大起大落的有些不真實。
剛剛大志哥說這些文字書籍要求每個書市都要有,這大概是國師的要求,難道他自己經曆過這些,所以想給後來的人提供便利?
想到這裡,趙怡同已經把這位國師劃到了素未謀面的親人之列。
裡屋放着整齊的書櫃,上面擺滿書籍,側邊挂着木牌,用以區分類别,一間标準的藏書室模樣。
蘇姨徑直走到一個櫃子前翻翻找找,趙怡同在後邊踮腳看了一眼,牌子上的字她居然認得,是“東國江湖”。
一摞書又被塞進懷裡,她低頭一看,幾個雙譯的大字《神雕俠侶》映入眼簾,難道國師喜歡武俠?
趙怡同把書一一攤開,果然,經典的飛雪連天射白鹿,武俠小說。
可惜趙怡同的心不在小說,隻想抓緊背書。
蘇姨滔滔不絕地表達對江湖的熱愛,她隻能自行在群書裡翻找草藥大全。
“找到了!”
燙金大字,藕色書皮,典雅又莊重,《草藥大全》,雙譯文本。
我要征服你。
趙怡同交代一聲,靜靜站在外間櫃台邊看書,蘇姨随後從出來,塞來一本字典,催她上樓坐着好好看。
辰樂國文字雖然像畫,但勾勾圈圈都有規律,就像排列組合的公式,這個方位代表這個意思,組合起來就這麼多種,拿着字表一一對應,認識不成問題。
可她抓藥得看藥方,沒時間來一一對應。
趙怡同抓耳撓腮,畫了一張表格,橫縱對應不同的符号方位。
拿出你高考大省九年義務教育的背書素養吧!
……
窗戶影子倒映在房間裡,從西邊轉到東邊,日暮漸沉,小燈亮起,街邊傳來父母的呼喚。
屋内輕輕靜靜,趙怡同趴在桌案上看着書籍望眼欲穿。
已經大緻看了四分之一了,記是記下了,但也不知何時會忘。
正發愁呢,有人輕輕地敲了敲門,溫柔地說:“怡同小妹,下來吃飯了。”
是個男聲,比大志哥的聲音溫柔,比崔叔的聲音年輕。
那想必是蘇姨的兒子了。
趙怡同小跑着去開門,面前的人眉如遠山,溫潤如玉,見她過來,溫和一笑。
“聽家母說你在溫書,不宜多過打擾,可不論多忙,飯還是要吃的。”他下樓的步伐很慢,像刻意遷就着她似的,趙怡同可以毫不費力地跟上。
這溫馨體己的言語,是我配在這黃沙邊城聽到的嗎?
“沒有沒有。”趙怡同擺擺手,“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位公子領她往内堂走,略過廊道,走過正對着的供台,穿過别院,來到主屋門口。
他推開門,屋内的橙黃燭光把外邊的黑夜燒出了個洞,溫暖隔絕了兩個世界。
崔叔起身舀着湯,蘇姨拍了拍他的手,嗔怒道:“先給孩子們盛。”碗被輕放下,然後移動到空着的位置,“就是給孩子們盛的。”
孩子們?也有我一個嗎?
看到他們過來,蘇姨熱情地招手:“快來快來,小同坐我這邊。”
趙怡同按着指示落座,看着自己面前盛好的湯飯,有些眼熱。
人已經齊了,蘇姨開始介紹:“小同,這是我兒子,蘇辛泉。”
原來叫這個名字,趙怡同忙打起招呼,“辛泉兄,我叫趙怡同。”
“聽家母說,你從東國來?”蘇辛泉還在溫和地笑着,眼神裡卻有幾分探究。
這人讀過書,還得警惕些。
“是的,可惜我是孤兒,自小四海漂泊,沒在東國久居。”
蘇辛泉想打聽的話噎住,頓了一下,又說:“那小妹定知道東國在哪吧。”
趙怡同沒有回話。
“張大人說,那裡美輪美奂,繁榮富饒,我辰樂無數勇士遠航找尋,都無功而返。”
“幼年漂泊,我不太記得。”
“即繁榮富饒,又怎會有漂泊無依之孩童?”
有完沒完。
“辛泉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榮枯咫尺異,惆怅難再述。”
飯桌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蘇姨笑着打圓場,“诶呦,好好的一頓飯,别提這些傷心事了,”蘇姨向蘇辛泉眨了眨眼,“小同你隻管吃,别回答他的問題了,人啊,書讀多了,總會對什麼都很好奇,你别往心裡去。”
說着,就給趙怡同夾了點菜。
蘇辛泉擡手作揖,道:“小同妹子,真是抱歉。你剛剛吟這詩文采卓然,哀轉久絕。”
千古經典,那必須文采斐然。
“張大人真乃一代詩豪!”蘇辛泉慨歎道。
?
“這詩是張大人作的?”趙怡同驚異地問。
“當然,出自《張昭坐晚亭詩選》。”
成自己的了?
還《張昭坐晚亭詩選》?
我看是張昭坐于晚亭默寫古詩選集。
看來這國師不太謙虛。
大家七七八八地聊起天,蘇姨詢問蘇辛泉今天的功課,崔叔找趙怡同聊着漢字的意思。
趙怡同留了個耳朵聽着蘇姨的問話,原來這裡和古代私塾差不多,學的也都是四書五經,蘇辛泉的課業還算不錯,艱澀的文章對答如流,聊着聊着,他忽然看向了趙怡同。
讓人心裡一顫。
這人又要問什麼問題?
“小同妹子。”
“哎。”趙怡同不太情願地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