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之苦笑一聲,“你不必如此怕我,那日是個意外。”
他此話盡顯頹然之意,可不像以往那自命不凡清高孤傲的魏郎君。
闫凝目光尴尬遊移,确實有被他吓怕了,“魏郎君也來逛集市啊?”
她笑得勉強,魏楚之看在眼底,心裡五味雜陳。現在的闫凝和記憶裡的女子截然不同,自信明媚,全然沒了對待自己小心謹慎。
“不,我是來找你的!”魏楚之目光炯炯,斬釘截鐵。
自察覺到魏楚之的變化,闫凝就有意無意地避開人,今兒是真躲不開,估計這魏楚之也明白自己不可能衆目睽睽之下拒絕他。
“我能做什麼?”闫凝攤了攤手,猜不出他的意圖。
魏楚之嘴唇抿成線,默默從袖口中掏出一個木盒,“這是上次吓到你的道歉禮,我這些天來不知為何突生癔症,頭疼的厲害,那日……抱歉。”
他冷逸俊雅的臉上顯得幾分無助,對這樣的場面毫無應對之法。
傲骨铮铮的魏楚之面對喪母時,都未曾這般局促過,可真對上闫凝那防備雙眸,還是有那麼一瞬失控。
他的未婚妻從來都不會用這樣陌生的神情看着自己。
闫凝隻會滿心滿眼都是他的身影,用那樣欽慕、愛意纏綿的柔情鳳眸看着自己。
闫凝接過他遞來的木盒,訝異他還在為那件事情耿耿于懷。
她看着不知為何突然用手撐着頭的魏楚之,心中滋味五味雜瓶。
摸上木盒表面的花紋,闫凝沒有第一時間打開它,轉而看向對方的眸子裡神色複雜萬分,她覺得自己真的看不透魏楚之的心思。
“凝姐姐,你們在做什麼?快到我們報名了!”少年清脆說話聲從小巷子外傳來,闫凝下意識回眸,把手中木盒塞入袖子。
她彎下眉眼,看向那逆光而戰的高挑身形,闫凝展顔笑答道:“無礙,這就來。”
雖不知魏楚之為何轉變了性子,但她還記得懷郎君沒來之前,他的态度是那樣的冷若寒霜,不近人情。
莫說府中下人得不到他半個好臉色,就是自己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妻,還要在相處之中默默遷就他。
或許是懷郎君的出現讓他有了危機感,所以這才一改态度,變得與人親近起來。
可經過母親開導,闫凝發現自己已經不再需要這位高嶺之花的關切,以往的傻子想法就該留在過去。
猝然一陣頭疼襲來,魏楚之捂着頭疼痛不已,迷茫中聽到兩句對話,他猛然出手抓住要離開的人,“闫娘子,你我總歸是要做夫妻的,你多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好嗎?”
闫凝感受到陣陣痛意自手腕處傳來,她聽到他胡言亂語的話,腦袋比他還疼。
旁人不知,魏楚之該知道他們隻是合約假未婚夫妻,各取所需而已。
在她已經不抱希望的時候突然提及此事,闫凝心頭有種被他戲耍了的感覺。
她不想再多說什麼,用力的甩開手,一張嬌俏臉蛋憋的漲紅,若不是顧及他的清譽,她此時喊人來也不為過。
“魏郎君若是不舒服,我幫你叫人來扶你回府。”闫凝揉了揉發疼的手腕,纖弱皙白的皓腕上多出了一道刺目紅痕,氣得她咬着唇扭身就走。
身後傳來些許氣弱的挽留聲。
“不,不對,你别排斥我好嗎?”手上落了空,魏楚之睜開眼睛思緒清空了一刹,緊接着是更為劇烈的疼痛襲來。
直逼得他彎起腰抱着腦袋大口大口的喘息,一雙冷意的雙眸被瘋癫侵占,血紅色蛛絲般的紋路遍布眼底。
他腦海中翻江倒海,許多幀畫面一閃而過,有為他研磨的闫凝、奉茶的闫凝、替他布菜的闫凝……
每一眼的闫凝都是那般溫柔體貼,這是他上輩子俯首在宰相府時,面對那跋扈蠻橫的妻子時,唯一能慰藉内心的念想。
闫凝才是他心底真正的妻,是他自己毀掉了一切,是自己打翻了燭台,讓闫家上下喪身于那片火海。
原本的自己,與幸福隻差一步之遙。
為何這輩子變得不一樣了?
睜大的瞳孔中是可怖的紅血紋,魏楚之不顧疼痛,用力的在那所剩無幾的清醒思緒裡剝絲抽繭找到緣由。
難道是上蒼在懲罰犯下罪孽的自己嗎?
可是,他怎麼覺得該死的另有其人。明明這輩子多出來了一個人不是嗎?
他看着闫凝走向小巷出口的那個人,風吹動兩鬓發絲,勾挂在他的鼻梁上飄擺,也帶來一陣叮叮當當的銀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