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臉上熱度退散,露出整個腦袋來,“我确實不知他們是什麼派來的。”他臉色晦暗下去,顯得幾分落寞。
心底嘀嘀咕咕想到,自己得罪的人那麼多,掰着指頭都數不完,興許是哪個發現他身份的皇兄也說不準。
事到如今在他口中套不出話來,闫凝面上點點頭,便要提出告辭,“你好生養傷,缺了少了什麼隻管和淮竹交代,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便不多叨擾了。”
說罷她起身離開,謝懷捏住被角的手陡然松開,心尖高懸的不安松散下來,眼角冒着細碎的暗芒。
好在他蘇醒的夠及時,又以一招以進為退堵住闫凝問話的嘴。
他一睜眼便知闫凝肯定是要來問自己身份,索性抛出自己保護她的事情,使得她無法直白問出自己失憶症的問題。
隻是,躲得了這一次,下次又該怎麼辦?
謝懷委實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這次遇襲還能借助地形躲開,那下一次呢?
總要有一天會暴露自己并未失憶的事實,屆時他又該怎麼去處理。
他無意識地拇指扣進軟肉中,令疼痛來讓腦子清醒。
想他上輩子風裡來雨裡去,多少陰謀詭計玩轉在彈指間,而今不過面對一個小小謊言,倒是畏手畏腳起來。
他心煩意亂地平躺閉目,全然不知接下來該怎麼做。大抵是因心底有了期許和羁絆,他怎麼也狠不下心去讓闫凝承擔真相。
雖然自己是抱着善意來接近她,可謊言終歸是謊言,總有被戳破的時候,萬一被人誤以為他是不懷好意,到時候他估計長了八張嘴都洗不清嫌疑。
他果真沒挽留自己,放下的簾幕遮蓋住房内光景,直到走出門外,都未等到那一聲熟悉的凝姐姐時,闫凝唇瓣勾出一抹笑意。
她此時确信了魏楚之的話,這個懷郎君确實沒得什麼失憶症,所以自己挑出那些黑衣人是誰的問題時,他才會沒什麼大動作,隻是平平靜靜地應付回答。
可若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再度聽到讓自己害怕的事情時,總會表現出驚懼後怕之色,而他,表現的太過鎮定。
尤其此人平時那般鮮明活潑的性格,面對讓自己差點命喪黃泉的仇人,合該激動厭惡到恨不得當場手刃了他們,以洩心頭之恨才對。
他的反應太平淡,無趣到仿佛已經經曆過千次萬次這樣的事情。
闫凝邊走邊思索,耳畔是沁雲喋喋不休講述昨日驚險過後,整個鎮上的人都在讨論土匪是怎麼進城一事。
突然,她的腳步一頓,正聽見沁雲講到城中更夫夜裡抄近路回家,在個偏僻小巷發現一具屍體,且見主子停下腳步,沁雲嘟囔:“最近城裡不安生,夜裡可要好好扣好門栓,免得有壞人進門來。”
闫凝點頭随意敷衍着,心底卻想着懷郎君此人雖謊話連篇,可卻未曾傷害過闫家一分一毫。
正思索中,門外傳來下人禀告,說是糧鋪掌櫃門外求見。
闫凝不得不暫時按下心底疑慮,前往院前迎接掌櫃。
糧鋪掌櫃急急忙忙地原地錘手歎氣,聽到身後響動,立馬轉身迎了上去,對着少東家愁容滿面:“東家不好了,糧鋪米面都不足了,還有好些人在鋪子裡鬧事兒,之前談妥要送糧的别家鋪子也斷了周轉,你看要不要再尋别的法子?”
初聽此言,闫凝隻覺得荒謬,她可剛暗自從各家鋪子買糧,怎麼能突然斷了供給。
她扶起掌櫃雙臂,忙問道:“店裡現在什麼情況?”
掌櫃明白茲事體大,不敢誇大其詞,隻說自昨晚起突然好些人去買糧,起初掌櫃還在感歎少東家未雨綢缪,在糧倉裡備下的糧食足夠應付,反正第二日還會有别處進來的糧,他隻管盤賬收錢即可。
但第二日清晨買糧的人越來越多,鎮子上到處都在傳土匪要打扶搖鎮的傳言。
還有人親眼在山上看到土匪殺人,一個個說的有鼻子有眼,恐慌在城裡蔓延開來,各家各戶都生怕落後一步,忙不疊地買糧數盤纏要跑路。
“是我們一家就這樣,還是城中所有商鋪?”闫凝還以為是鄉下災澇的消息已經傳開,所以大家忙着搶糧。
且看她如此鎮定自若,掌櫃好像也被她的冷靜感染到,緩和下情緒慢慢道:“所有糧鋪都是供不應求的狀态,你看咱這要怎麼辦,明日肯定沒糧食進倉庫。”
“怕什麼,如此情形隻需順其自然即可破局,沒糧可買就閉店,沒什麼大不了。”闫凝沉思片刻,飛快下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