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他竟如此沉得住氣,二人暗自較勁兒,終究是謝青敗下陣來,好奇這人怎會如此笃定他會松口。
“大人一看便知身份貴重,自然不會與我這樣的下裡巴人計較,如此顯得大人太過沒肚量,在下便是知道這一點,才格外确信。”這四皇子随便拿了個假身份便想糊弄他,魏楚之皮笑肉不笑的應付着。
然落在一貫受人追捧的四皇子眼中,卻格外受用。即使先前受到對方伶牙俐齒的擠兌,此時再看他做小伏低的樣子,心中暢快極了。
二人探讨一番,謝青打聽到九皇子在闫家所作所為,心中不免發出如魏楚之一般的腹诽冷笑。
這個九弟,還是一貫的沒骨氣,與一個窮鄉僻壤小鎮上的女子拉拉扯扯,當真有損皇家顔面。
山月冷風清,深夜孤燈明。
魏楚之全須全尾地走出玉石鋪,心裡仍惦記着白日受辱之事。
竟也想不到,他上輩子心底挂念之人是個踩高捧低的。
冷意席卷他的全身,魏楚之黑眸沉沉仰頭望月,已然在心中做下一個決定。
翌日,闫凝起個早忙完賬房的事就趕往冷梅院,昨夜驚險,她約莫陪懷郎君一炷香的時辰,便扛不住疲憊回院歇息。
沁雲撥開簾幕,闫凝欠身進門,淮竹聽到響動剛要起身行禮,闫凝擡了擡手,示意她小聲些,莫要吵醒沉睡的懷郎君。
遣退侍女們,闫凝心情複雜地坐在床榻邊,金鈎紗幔随着窗口吹進的風輕輕搖動,帳内小郎君安安靜靜。
闫凝沉默注視着他如玉冰肌白裡透紅的臉頰,沒忍住偷偷拿手指戳了戳,嗯,軟乎乎,和想象中一樣的手感。
不料,剛要收回手,便被人半路截胡攔下,床榻上的人無意識地拉回她的手放在臉頰蹭着,像隻慣會親近人的幼犬。
闫凝鳳眸下彎,任由他動作,随之看到他另一側捆綁固定的小臂,微微冷靜下來。
府中下人禀告說他昨兒後半夜才回府,今早又匆匆忙忙出了門。
闫凝心底起了疑慮,不過想到魏楚之現下還靠着闫家生活,應當掀不起什麼風浪。
二人在山上已經說開,日後好聚好散。實際上就算不借助結婚,二人隻有未婚夫妻這個噱頭挂在明面上,縣令也不敢随意對闫家出手。
闫家供養魏楚之出才,他反哺闫家出扶搖鎮,很劃算的買賣。
闫凝沉溺在其中回想山上情形,一低頭,正面對上一雙睜得圓滾滾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這家夥,到底是什麼時候醒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闫凝看着被他牽着的手,倏地一下抽回來,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鳳眸微垂着。
不料,那隻手不安分的很,出其不意地伸到她的臉前,狠狠地揪了一把,疼得闫凝沒忍住嘶地一聲發出抽氣音。
那隻手聞聲在半空中停頓瞬息,緊接着像是受了驚吓般猛然縮回被窩裡,隻露出半隻手緊緊抓住被衾蓋住臉。
随後可能又覺自己這樣很沒禮貌,他又悄悄從被窩裡冒出毛茸茸的腦袋,頂着一張大紅臉,眼睛水汪汪的瞧着人,還有剛醒時的惺忪迷糊樣,像守株待兔故事裡自己撞到樹樁的傻兔子,呆呆的望着人。
一道喑啞扭捏聲音甕聲甕氣地從被子裡透出,他支支吾吾道:“居然是真的凝姐姐,我還以為自己是做夢,還想着姐姐也隻有在夢裡才會這般對我溫柔相待。”
闫凝不悅地揉着被掐疼的臉頰,看着他羞紅的耳尖,心中暗歎,這臭小子,怕不是在借機故意為之吧!
宛如真能聽見她心聲一般,他躲在被子裡的眼睛彎了彎,不用看到,就能讓人猜到他此時的心情該有多愉悅:“姐姐沒事兒真好,雖然小懷受了傷,但是能保護姐姐就很值得!”
“……”他倒是會賣乖,暗地裡吐槽一句,闫凝當真沒法再拿他沒辦法,說什麼都有些底氣不足。
誰讓人家确實是為了自己才受傷,有種她再多說兩句,懷郎君的就會立刻蔫兒巴掉的感覺。
“你既然已經醒來,我倒是想要問問你,對那些追殺你的黑衣人,可有什麼頭緒?”她正色道,心底對他的身份生出些疑惑。
什麼人家能一出手便派這麼多武藝高強的殺手,要麼是懷郎君招惹來的仇家身份不一般,反之是他本家地位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拟。
然而,不管是哪一種,闫凝都已明白,他肯定不會是普通人家的閑散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