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山裡光線昏暗,雁鳴聲其實并沒怎麼看清楚今珏的臉,此時此刻,在客廳明亮的光線下,饒是平時喜怒不形于色,冷靜如他,目光也凝滞了幾秒。
他開口:“你……”
今珏:“我我我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你……”
今珏眼淚鼻涕一起流:“我我我發誓不會說出去的,我什麼都沒有看到,求求你放過我吧,嗚嗚嗚……”
雁鳴聲難得語塞,盯着今珏那張哭得花裡胡哨的臉,太陽穴一下一下地跳着,不知道是因為今珏這張臉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
他眉心微蹙,閉上眼揉了會太陽穴後,叫來房子裡負責衛生和做飯的阿姨。
“何姨,你先帶她去把臉洗幹淨。”
今珏被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架着,雙腳懸空被拎到了位于一樓的衛生間。
洗幹淨臉,何姨看見今珏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還有股魚腥味,想到雁鳴聲平時愛幹淨,又把自己平時穿的T恤褲子給今珏拿來,讓她換上。
今珏屬于是三魂七魄差不多散幹淨了的狀态,全程何姨叫她擡手就擡手,叫她擡腳就擡腳。
換完衣服後,今珏被帶去了書房,雁鳴聲坐在書桌後,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從齒縫間洩出一絲輕笑:“好巧,又見面了。”
今珏現在一看到雁鳴聲,眼淚鼻涕就止不住地流,渾身上下抖得厲害,為數不多的智商也下線了,想到什麼說什麼:“不不不不巧,一點也不巧。”
她一點也不想遇到雁鳴聲這個活閻王。
系統也被雁鳴聲周身散發出的森森寒意怵到,全程安靜如雞。
“哦,”雁鳴聲靠進椅子裡,眼神玩味,“不巧的意思是,你知道我今晚會去那裡,特意在那裡等着我麼?”
“不不不不是,我是去那裡拍戲的。”今珏哭到抽搐,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拍戲?”雁鳴聲單手支着下巴,歪頭看今珏,“拍什麼戲?”
“重重重重返八歲後我和初戀一起破案,我我演的是裡面的女女女女女鬼,假子。”
“……”
雁鳴聲給一旁的蔣助使了個眼色,蔣助立刻意會,走去屋外打電話,幾分鐘後,他返回屋内。
“雁總,今天這個劇組的确是在河的下遊拍戲,和她剛才說的對得上。”
雁鳴聲眼中的懷疑和審視仍未退去:“你為什麼沒有跟着劇組離開,而是一個人待在那裡?”
今珏一想到要不是劇組把她一個人丢在河邊,她也不會遇到雁鳴聲這個活閻王,情緒就變得激動起來,就差把底褲攤開給雁鳴聲看了:“我我我我@#%石頭&!@#睡@#¥,@##丢下我#%……”
雁鳴聲手指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你是說,你睡着了,劇組收工的時候沒人叫醒你,把你一個人丢在了河邊?”
今珏瘋狂點頭:“@來#¥%就看見@#¥……”
“哦,那還是真是巧了,剛醒來就看到我們的人出現在河邊啊。”雁鳴聲那雙琥珀色的瞳孔平靜地倒映着今珏哭得稀裡嘩啦的臉,不錯過她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那你有看清楚最先跑出樹林的那個人跑去哪兒了嗎?”
“¥#@#¥掉河裡@#不見@%,@#不知道#@%……”
雁鳴聲揉了揉開始隐隐作痛的太陽穴,看樣子問是問不出些什麼了,他招手示意蔣助靠進,準備讓他去調查清楚今珏到底是個什麼來頭,如果查出來沒什麼,就會放今珏離開。
況且他也沒打算對今珏做些什麼,不過是想從她口中打聽關于雁頌的消息罷了。要是今珏和雁頌沒有關系,他根本不會多看她一眼。
隻是他視線無意間往今珏手腕處一掃時,卻頓住了。
今珏換了何姨的短袖,清瘦白皙的手臂露在外面,她皮膚白,有些痕迹便格外明顯。雁鳴聲看見,在她的左手手腕處,中中間間的地方,有一顆紅色的小痣。
“你又被罰站了呀,沒關系,這是我特意給你留的蛋糕,這可是冰激淩的哦,快點吃,不然就化啦。”
稚嫩的童音毫無預兆地在腦海中響起。
對于這段突兀浮現在腦海中的記憶,雁鳴聲記得的不是那一小塊冰激淩蛋糕有多麼好吃,而是女孩隔着和她差不多高的院牆,将盤子遞到自己眼前時,她左手腕處那顆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晃的小痣。
但是記憶中,那張稚嫩的臉卻始終模糊。
雁鳴聲回神,或許隻是巧合而已,他不再多想,叮囑完蔣助之後便大步朝屋外走去。
在确定今珏和雁頌沒有關系之前,雁鳴聲原本不打算放今珏離開,因為擔心她會給雁頌通風報信。
他不想讓任何不确定因素影響自己的計劃,而今珏無疑是今晚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隻是經過今珏身邊時,雁鳴聲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等到出了書房,他轉頭對跟出來的蔣助道:“送她回去。”
蔣助詫異:“您剛才不是……”
雁鳴聲眼底劃過一抹暗色:“确定她和雁頌沒有關系之前,找個人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