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很安靜,包括暈倒在床上的今珏,就跟死了一樣安靜。
雁鳴聲想起之前經理将房卡遞給自己時臉上的表情,那抹帶着讨好意味且飽含深意的笑他現在才看明白。
為什麼蔣助和經理都認為他喜歡今珏?經理甚至還準備了這麼……
雁鳴聲收回手,那條裙子輕飄飄地落回袋子裡。
他走到床邊站定,垂眼看着今珏,努力在腦海中回想那張模糊卻熟悉的臉,隻可惜,關于那個女孩的記憶始終萦繞着一團似有若無的霧氣。
雁鳴聲知道,這是某種強大的存在不想讓他記起來,小時候的事情,他樁樁件件都記得非常清楚,絕不會一點有關于那個女孩的面部特征都想不起來。
不過沒關系,他現在已經确定,今珏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通過她肩上的那道疤。
當年那場火災持續了一天一夜,新聞報道都說女孩一家三口都被燒死在了屋裡,沒有一個人逃出來。但雁鳴聲偶然間聽見處理現場的大人們談論起,說是廢墟裡隻挖出了兩具焦屍,且均為成年人,那個小女孩的屍體任憑救援隊員挖地三尺也沒有找到,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有人說,是因為小女孩在那場火災裡,身體被徹底燒成灰了的緣故。
雁鳴聲一直以來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那天晚上在别墅裡,看到今珏手腕處的那顆紅痣。塵封多年的疑惑被輕輕撬動了一角,但這一角并不足以讓雁鳴聲為其費什麼心思,今珏身上唯一讓他感興趣的點,是她突兀卻完美無缺的身份。
突然憑空出現的一個人,沒有過去,但和她有關的事情和記憶,卻随着她的出現被強制塞進每個相關的人的腦子裡,無論怎麼查都查不出一點不對勁。
這樣的事情,除了那股強大到能夠幹預人記憶的存在之外,雁鳴聲想不出第二個答案。
所以雁鳴聲想看看,在今珏的身上,還會發生些什麼新奇的事情。
那天在京港大飯店,雁鳴聲看到了今珏左肩的那道疤,他一眼就認出,那是皮膚被灼傷後所留下的痕迹。
手腕上的痣會是巧合,曾經經曆過火災還會是巧合嗎?
雁鳴聲隻思索了片刻,便得出否定的答案。
十四年前莫名其妙在火災現場失蹤、被認定死亡的人,十四年後卻再次出現,并且還是以一個截然不同的、完美到挑不出一絲錯的身份出現。
今珏很有意思,而他們存在的這個世界更有意思。
至于周太全,他做錯了事情,就該受到懲罰。
今珏做不到,那雁鳴聲就替她去做。
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隻是雁鳴聲永遠記得,十四年前的那場火災後,一身狼狽的雁南跪在地上,頹然又絕望地看着那片廢墟,嘴裡喃喃:
“我們欠他們家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不管是十三歲的雁鳴聲,還是現在的雁鳴聲,在這段回憶裡都始終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漠然地看着這一切,既不會因為自己僥幸活下來而感到慶幸,也不會像雁南一樣,因為一家三口慘死在大火裡而感到悲傷。
但雁南說欠,那就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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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珏是被涼水澆醒的。
她深吸一口氣,跟僵屍一樣直挺挺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雁鳴聲拿着空水杯站在床邊:“不好意思,剛才我怎麼叫你都不醒,隻能用這個法子。”
他嘴上說着不好意思,表情倒是一點看不出來抱歉。
今珏的記憶還停留在準備在衛生間洗頭的時候,睜開眼看到自己坐在鋪滿玫瑰花瓣的床上,旁邊站着的人還是雁鳴聲時,别提有多驚悚了。
她扯過一個枕頭緊緊抱在胸前,慘白着一張小臉往後退:“你你你、我怎麼會在這裡?”
系統也不敢置信地道:[怎麼會?怎麼會?他難道真饞你的身子?!]
雁鳴聲沒解釋,放下杯子:“醒了就走吧。”
今珏渾身上下的寒毛唰地一下立起:“去哪?”
雁鳴聲從浴室裡拿了一條浴巾出來,丢給今珏:“長興社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住在那裡。”
今珏仍然警惕地看着雁鳴聲,沒動。
雁鳴聲笑了,眼底沒什麼溫度,語氣十分無所謂:“你要是想留在這裡,也行。”
話音落下的下一秒,今珏已經穿好鞋子,整裝待發地站在床邊。
她一點也不想留在這間詭異的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