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的天幕上挂着半輪紫月,光影斑駁,月色如輕紗般籠罩着天地間的一切。
“有四個人過來了。”葉洵眼角跳了一下,目光投向遠處落霞山的方向。
“哎呀,其中兩個肯定是那兩隻怪物!”司空淵捂着心口,聲音裡帶着幾分慌亂,“那個疤面怪人身負修羅之力,卻會使雲門劍法和上清劍法;另一個更可怕,把我的小蟲子全都殺光了,還會馭冰術……那時候是不是還召出了一條水龍?難道說……”
他突然睜大眼睛,從懷裡掏出兩張皺巴巴的畫紙,“他們就是葉無患通緝的那兩人?這下糟了,我受了這麼重的傷,肯定打不過他們……”
司空淵可憐巴巴地看向葉洵,聲音越發委屈:“本來打算淹死你弟弟後,就去找村裡那些人幫忙療傷的,畢竟他又不肯殺……”
“幫忙?”葉洵眼神一冷,猛地掐住他的脖子,“你把村裡的老幼婦孺也關進來了?”
司空淵無辜地眨眨眼睛,“對啊,隻要得到他們的幫助,我就能恢複力氣,到時候就可以去找……”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司空淵捂着臉,聲音裡滿是委屈:“你弟弟不肯殺女人和小孩,是你的授意吧?為什麼?不都是一樣的嗎?”
葉洵冷哼一聲:“你的心性和人差得太遠了……不如說,你根本不具備人性。”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司空淵皺起鼻子,連聲質問,“殺光葉家同宗弟子的是誰?血洗方家大宅四十七口的是誰?害死塵兒父母兄長的又是誰?那些人裡可沒少女人和孩子!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你不也是個僞君子嗎?”
“僞君子?”
葉洵擡眼看他,目光陰冷而銳利。
司空淵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卻聽見他低低笑了起來。
“呵呵……你說得對。”葉洵的笑聲漸漸放大,帶着幾分自嘲,“我從前不屑與野獸為伍,如今卻……呵,哈哈哈哈……僞君子,好一個僞君子……”
他忽然安靜地低下了頭,像是被某種無形的東西壓住了肩膀。
司空淵順着他的目光望向井中,那輪紫月已經是上弦月了。
“他殺那些人,全是為了我。” 葉洵低聲道,“他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保護我。隻要我安全了,他就會消失。”
“哦?” 司空淵恍然大悟,“所以這十年裡,你一直躲着不出來,就是為了不讓他消失?原來他每次跑到這井下,都是來找你……”他歪了歪頭,“那這十年來,什麼時候是‘葉洵’,什麼時候又是‘葉聽泉’呢?”
“承諾照顧葉勝的是葉洵,接受羅刹之力的是葉聽泉;不殺婦孺的是葉洵,将紅雀嶺屠成亂葬崗的是葉聽泉。在那之後,和你做交易的……” 葉洵緩緩擡頭,“不,那些時刻,既是葉洵,也是葉聽泉。我們從來都是一體的。”
“好吧。”司空淵托着下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你們為什麼會答應和我交易呢?你那頁‘溯洄’可比我這‘控魂術’有用多了。”
“如果我說……我隻是想贖罪呢?”葉洵淡淡道。
“别這麼虛僞嘛。”司空淵眨了眨眼,一臉天真地和他對視,猩紅的眼中閃爍着捕食者般的光芒,“大家坦誠一點,推心置腹多好。”
葉洵的語氣依舊平靜:“真想将你那對讨厭的眼珠子挖出來。”
“哎呀,你很喜歡我的眼睛嗎?”司空淵雙手捧臉,一臉陶醉。
“因為這顆珠子沒有用。”
葉洵擡起手,一顆晶瑩剔透的天青色珠子出現在掌中。
“啊?”司空淵張大了嘴巴,“沒有用?”
他僵在原地,仿佛被人當頭一棒,突然爆發出一陣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沒有用!!難怪長不出身體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後合,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喘息着說:“怎麼不用幻術給自己造個身體呢?就像你給那些村民治病那樣……”
葉洵平靜道:“那時還沒得到你的控魂術,幻術隻能維持片刻。”
“哦?原來你治病用的是控魂術?”司空淵愉快地擦掉笑出的眼淚,“是怎麼做到的?”
“操控他們的意志,讓他們從心底相信自己已經痊愈。”
“所以其實還是沒治好嘛……”司空淵撇撇嘴,“自欺欺人。”
“他們已與常人無異,怎麼不算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