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唳不緊不慢,輕描淡寫道:“看來這棵樹對你而言,真的很重要。”
華婉素不停的拍着結界,十分急迫,突然,她神色一僵,黑沉的眸中染起血色,最後被血色傾覆。
她低低桀笑兩聲,嘴角裂開,表情猙獰。
聞唳警惕的後退一步。
突然,他感覺有些不對勁,轉身一看,那棵枇杷樹上落下一片葉,正緩緩飄向他。
遊魂覺得不對勁:“你小心。”
聞唳自然清楚。
“南宿神君,你不是很好奇劉拂曉在哪裡嗎?”華婉素的聲音與唱歌謠時的尖細嗓音一模一樣。
“我可以送你去見他。”
她笑得恐怖猙獰,好似計謀得逞,聞唳的結界已經失效了,她得了自由,後退好幾步,似是有意避開。
聞唳看着那些紛飛而來的樹葉,還沒等他離開,那些枇杷葉已經飛來。
不過他反應速度快得很。
在華婉素正準備逃跑的時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移到華婉素面前,伸手拉住她的一隻手,将她扯到自己身後,此刻枇杷葉已至身後。
華婉素神色一變,雙目圓睜,不敢置信。
那一片枇杷葉瞬間化作無數片,将二人層層包圍,聞唳快速松開華婉素的手,撐着傘騰空而起,離着她十幾遠的地方落下。
聞唳絲毫不慌,反而恍然大悟的一字一句。
“難怪能使禁術,如此倒也不算怪了。”
華婉素茫然的看着周身,顯然沒料到這一遭。
紛飛的枇杷葉突然收攏,又突然爆開,最近隻徒留一地綠葉,而二人早已不在原地。
而西廂庭院門口,阿皎不動聲色的站在那裡,不知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月華傾瀉而下,照得她那雙眸子清澈明亮,她瞧了眼滿地綠葉,轉身離開。
太清帝君站在敬仙殿的樓台邊,此處風光無限,攬盡白玉京的萬古風華。
“帝君,您找我?”文杳一襲碧衣,懷中還抱着幾本竹簡冊子。
太清仙君啞然一笑,他垂首望着白玉京街上風華,淡然開口:“替吾去給西宿傳句話可好?”
文杳匪夷所思道:“您上次都沒見到他,我去就有用嗎?況且隔空傳音符都不進去他的西門,如何傳話?”
太清帝君歎了一口氣,扶了扶額:“萬千百象,想必汝定有千番辦法能将吾之口谕傳達過去。”
文杳沉默半晌,自知這是瞞不住了:“我确實有辦法。”
說罷,她将腰間書刀扯下,憑空筆畫,一道碧色陣法生出筆下,紋路複雜多樣。
“帝君請說。”
雖說如今神仙皆會畫陣畫符。
但這種極為複雜的傳音陣,非常難學,世間所會之人寥寥無幾,文杳便是其中之一。
此陣不會受到任何法術拘束阻擾,隻是耗損的法力比較多一些。
論畫陣,白玉京中,文杳若排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太清帝君轉過身來,望着那道陣法,淡笑道:“西宿,吾尋汝也并非勸汝,隻是流風城的事情吾還需告訴汝,汝侄可能會有些…生死未蔔。”
文杳一揮手,那陣法憑空而散。
太清帝君微微一笑:“多謝。”
文杳将筆刀重新挂在了腰間,神色淡然,平靜道:“帝君不必言謝,舉手之勞。”
太清帝君無聲笑了一聲,重新轉身去垂看白玉京的絕世風華,聲音輕飄飄的散入耳中:“汝認為,如今的白玉京如何?”
文杳平靜答道:“不如何。”
太清帝君失笑,歎了一口氣:“是啊,不如何,仙與人,都不過渺渺衆生,誰比誰好過些呢?”
“世間萬物,說到底,都是平等的。”
文杳沉默不語,她有些神色複雜的望着面前那橫亘古今的蒼白背影,蓦然感受到了一陣無力感。
那個人生于天地初始,知前生,窺後世,世間何事逃不出他的眼目呢?
他運籌帷幄,一手造起白玉京,當今第一人,往後……難道會有不同嗎?
她說不準。
西門。
葉常歲立在漆黑的殿内,手中持一燭台,燭火搖曳,而他的身前是一道憑空出現的陣法。
“……生死未蔔。”太清帝君的話在陣法中朦朦胧胧,完整的傳出來。
話落,葉常歲不動聲色的,熄了燭火。
他蒼白的面龐徹底湮滅在漆黑的殿内,不見五指的大殿内,響起一聲輕笑與嘲諷。
“生死未蔔嗎?”
聞唳手持雀歸傘,長身玉立,目光掃視一遍周身,他面前是庭院的大門,華婉素也不知道去了哪。
他隐隐覺得不太對勁,朝前幾步,試探性的推開庭院的大門。
庭院内隻有一棵巨大的枇杷樹,樹葉落了滿地,隻剩下幹巴巴的樹幹與金色的枇杷,成雙結對,完全不合常理。
更不合常理的是,不,應該說是更驚悚的是,那樹下鐵鍊橫生,正綁着一個人。
那個人聽見聲響,原先黯淡無光的眸亮了,目光露出祈求,他掙紮起來,引得鐵鍊聲陣陣作響。
“求求你,救救我。”聲音沙啞幹澀。
“别救他。”
而此時此刻,又有一道聲音突兀的闖進耳朵。
聞唳轉身,看見華婉素站在他的身後,那雙眸子不再血紅,也不是死闆的黑,而是清明透亮。
“不要救他。”她幾乎請求道。
那人在聽見這個聲音的一瞬間,猛地擡頭,看清是華婉素,顧不上自己現下虛弱,掙紮得更加劇烈,伴随着他的怒罵:“賤人,是你!”
聞唳微不可查的皺起眉,他踏入庭院中,遠遠地,居高臨下的望着那人:“你是誰?”
他緩緩朝他走近,聲音冷漠平靜,不怒自威。
那人停止了謾罵,他猜到了這應該是白玉京派來救他的,激動的朝聞唳說道:“我是劉拂曉啊!流風城的守仙!我叔叔是西宿神君,如果你救了我,我…我叔叔一定會滿足你所有願望的!”
“西、宿、神、君。”
聞唳不緊不慢的一字一頓念叨,看着對于這所謂的滿足所有願望似乎并不感興趣。
劉拂曉急了,質問:“難道這還不夠嗎?”
聞唳感覺十分可笑,冷笑一聲:“足夠誘人,可惜于本君無用,葉常歲知道你在外一直打着他的名号嗎?”
“本…本君?”
劉拂曉注意到了這個自稱以及對方狂妄的指名道姓,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但看清對方手中傘的時候,徹底确信,聲音聽上去有些啞,更是結巴起來,顯然不可置信現在站在自己身前的人是……
“你…你是南…南宿神君…聞…聞唳?!”
“看來還認得,白玉京出來的守仙,就是這般口無遮攔,出言不遜嗎?還是說,這邊是你們虎族的教養?”
聞唳的笑陰冷刺骨,那眸中神色也冷得如同鋒利的劍刃,好似下一秒便要将他千刀萬剮。
遊魂突然插嘴道:“聽他那語氣,你在白玉京的風評不太好?”
聞唳雲淡風輕道:“離象隕落,如今四神君之中,本君算是最強的那位。”
遊魂驚歎:“你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