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側身,語氣淡淡:“南宿神君,這若放置白玉京,何罰?”
聞唳不緊不慢道:“濫殺凡人,剃去仙骨,扔入輪回,不得善終。”
遊魂倒吸一口涼氣:“這麼慘?”
聞唳冷笑一聲:“自作孽,不可活。”
遊魂附議道:“凡人終究是無辜,的确不該因他的一己私欲而喪命。”
聞言,華婉素袖下的拳頭松開了,她的臉上閃過霎那歡喜,顯然是非常滿意這個處罰。
“如此,甚好。”秋輕雲可算是發自内心的笑了笑。
“是嗎?”
劉拂曉卻冷笑一聲,不知在嘲諷什麼,對于他那聽着恐怖如斯的處罰,他毫不擔心,毫不畏懼。
氣氛詭異的安靜起來,但沒過多久,聞唳立刻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空中似乎有一股遊蕩的法力,他連忙轉身。
隻見一股金色法術直直朝阿皎而去,快得隻剩下殘影,華婉素連忙跑去阿皎那邊,眼見着就要打中她。
“華婉素!”秋輕雲驚詫出聲,連忙轉身,朝那邊跑去,隻留下一陣掠影。
聞唳猛地看向劉拂曉,恍然大悟,頃刻間,手中直接出現了雀歸傘所化長劍,流火灼燒,橫至對方頸邊。
“你竟不惜自爆神魂。”
他實在沒猜到,畢竟劉拂曉應該是十分惜命才對,沒料到,也是個不怕死的。
“哐當。”
拐杖落地。
華蘭玉的心口被法術破開一個大洞,正汩汩冒着血,金色符文自心口的大洞,爬滿了他的渾身,他僵硬的轉過頭,看着華婉素驚魂未定的抱着阿皎,蒼白一笑。
那雙蒼老渾厚的眼睛裡,閃爍着點點光輝。
“小…妹。”
他艱難的擠出兩個字,嘴角顫抖着,費力向兩邊扯着,卻偏偏扯出一抹苦笑。
那金色符文已經爬到了臉上,随後越來越亮,他如同琉璃一般,四肢百骸随金光開裂,到最後,不過徒留一地閃着金光的碎肉殘骨。
華婉素定定的望着那堆碎肉殘骨,顯然是還沒有回過神來,她如何見過這般情景。
隻記得,華蘭玉那一抹笑。
深刻入骨,再不能忘。
“你怎麼樣?”秋輕雲焦急的跑過來扶住她,看見她并無大礙方才松了口氣,而一邊的阿皎自她懷裡掙脫開來。
幸好華婉素被阿皎與秋輕雲一左一右的扶着,這才不至于癱倒在地,她不敢置信的看向秋輕雲。
“兄長他…他……”
話沒說完,便染上了哭腔,一滴晶瑩剔透的居然自眼眶落下。
傀儡身,竟因魂思之情感落淚。
秋輕雲顯然也是第一次瞧見這種情況,她慌忙的變出條帕子,去擦華婉素臉上的淚珠。
“他因我蒼老,因我而死。”
華婉素說着,看見了秋輕雲臉上的毒紋,她顫抖的擡起手,想要去觸碰那毒紋,秋輕雲不動聲色的偏了偏頭。
“值得嗎?”華婉素慌忙抓住她的袖子,即便隔着幾層布料,胳膊上依舊傳來被握緊的微微痛感。
她眼含淚珠,死死盯着秋輕雲的眼睛,質問道:“我如何值得你們為我如此…”
“濟洛……”
聲音包含哭腔,卻偏偏是無可奈何。
秋輕雲抿了抿唇,沉默不語,她暗中悄悄施法,華婉素突然閉上了眼,被她一把扶住。
随後,她轉身,擡手施法,将那一地的碎肉殘骨收殓,最後變出一個木盒,收殓進去。
最後她将華婉素與木盒交給了阿皎。
“看好她。”秋輕雲輕聲交代。
阿皎一手拿着木盒,一手半扶着華婉素,任由對方将頭靠在她的肩上,跪坐下來,将華婉素攏在懷中,擡頭對上了秋輕雲的視線,她抿唇點了點頭。
秋輕雲見此,放下了心,随後則再次走到了劉拂曉的面前。
聞唳手中長劍正橫在那守仙的頸邊,而劉拂曉瞧着絲毫不慌,即便他的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他依舊嘲諷着看着聞唳,計謀得逞一般,語氣十分欠揍。
“南宿神君,小仙現下可是必死無疑,您這把劍,構不成威脅。”
他在剛剛那段時間裡,悄悄的自爆神魂,竟然隻是為了殺阿皎!
“不愧是白虎族人,死了都要拉個墊背的。”秋輕雲冷言嘲諷,語氣森冷,目光冷漠刺骨,如看将死之人。
“既然小仙惡事做盡,如今何妨再多一件呢?”劉拂曉輕描淡寫道。
許是因為知曉自己命不久矣,他的态度越發狂妄無禮,根本沒有後顧之憂。
“洛神花生死人肉白骨,如果小仙所作所為,是為了白玉京呢?”
“白玉京。”聞唳一字一頓的念叨,良久,他突然想通了什麼,抽了抽嘴角:“你莫不是要複活…離象?”
劉拂曉臉上閃過一抹錯愕,顯然是被聞唳說中了,他激動起來:“離長老那麼好的人,本就不該魂飛魄散!”
“所以呢?”
聞唳皺了皺眉,突然笑了,感到可笑,出口的話更是冰冷刺骨,一寸一寸無聲刺入骨髓:“如今死到臨頭,你跟本君說你所為是為了救人?劉拂曉,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你若再混淆是非,本君現在就殺了你。”
“殺,你殺。”劉拂曉毫不在意,狀似瘋癫,兩手指着自己的脖頸:“反正小仙快死了,不缺這一時半刻!”
“且慢。”
突然響起一道男聲,似是隔着遠遠層山而來,虛無缥缈。
而這道聲音一響,劉拂曉眸色一亮,聞唳到是有些頭疼的皺了下眉。
隻見地面突然出現一道朦朦胧胧的人影,随後金光一閃,公子白發垂落肩頭,灰白長袍邊上滾了一條烏金色的金線,顯得他矜貴清冷。
他雙目緊閉,手中持着燭台,火焰灼灼,真是月下仙人現。
不過,這隻是一道虛影。
來人睜開眼,一雙眸子深邃無涯,他望向聞唳,面無表情,語氣淡淡:“還請南宿神君劍下留人,看在……”
“若本君偏不呢。”聞唳冷笑一聲,毫不留情的打斷他,一絲情面都不想給。
雖說劉拂曉自爆神魂,但他現在沒有催動法力,體内神魂隻是在緩慢破碎,現下确實還有挽回之地,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他想放什麼屁。
對方明顯被噎住了,朝前一步:“你!”
“葉常歲。”聞唳沉下眼,提醒道。
“他所為,已觸犯白玉京之規,為他求情?呵,你自鎖西門,百餘年不出,如今就是為了這麼一個人,那本君看來,那你倒不如把自己關西門一輩子。”
他語氣嘲諷,不屑的望着那虛影。
葉常歲看了眼劉拂曉,歎了一口氣:“他畢竟是我兄長之子,我豈能坐視不管。”
聞唳冷笑一聲,他收起劍,挽了個劍花,長劍瞬間化作雀歸紅傘,他持傘而立,語氣嘲諷:“可這,與本君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