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幫他嗎？”藍光之中傳出聲音。

遊魂不假思索：“想！”

藍光輕笑了一聲，問：“那你，願意承受後果嗎？”

遊魂沉默了。

藍光：“看來你早知道自己是誰？”

遊魂歎了口氣，自嘲一笑：“我一開始，真以為自己不是。”

“可種種迹象都表明，可我不想承認……”

藍光問道：“為什麼呢？因為，你不想自己是他。”

遊魂搖了搖頭：“不，因為……他恨我。”

藍光笑了，似乎是忍俊不禁，他的語氣染着笑：“你怎知，他到底恨不恨你？”

“當年那個握月擔風的東宿神君，如今怎變得如此猶豫不決？”

“這不像我認識的你。”

遊魂垂下眸，自嘲一笑：“許是因為，他是聞唳吧。”

緊接着，他掀起眼皮，薄唇輕啟：“在孟龍淵的幻境裡，我聽到滿耳的救命，他叫我救他們，别殺他們。”

“可我，當真是滿手血腥的魔頭嗎？”

他不敢置信，不忍面對，不願相信。

藍光：“可你怎麼确定，那聲别殺，是對你說的。”

遊魂搖了搖頭，歎息道：“我，臭名昭著。”

“那你想起一切了嗎？”藍光又問。

遊魂：“不全。”

藍光又笑了：“那你就更不該，憑着道聽途說，妄自菲薄。”

遊魂再次垂下眸，鴉羽的長睫如蝶翅一般輕顫兩下。

藍光：“你，抉擇好了嗎？”

良久，遊魂擡起頭，直視着那股藍光，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我，要幫他。”

那股藍光似乎很滿意，語氣含笑：“幸好你，還是我認識的那位東宿神君。”

遊魂問道：“你先前認識我？”

藍光：“我是離魂珠的守靈，我們之前，見過一面。”

“是你和南宿神君，救我一命。”

遊魂一愣，一點也沒想到這：“看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藍光笑道：“是啊，救命恩人，你現在該去救我另一位救命恩人了。”

說罷，那股藍光越來越亮，藍光散去時，徒留一顆珠子。

守靈說道：“這便是離魂珠。”

“我會，讓你離開。”

遊魂惋惜歎了口氣，語氣懶散道：“待了這麼久，聽到可以走了，還真有些舍不得了。”

守靈呵呵一笑：“比起這個，你更舍不得外面那位吧。”

遊魂：“我和他的關系，以前很好。”

守靈答非所問：“沒時間閑聊了，南宿神君不得耽誤。”

遊魂唉聲歎息：“真是可惜。”

差一點，差一點就可以知道之前的事了。

那個問題依舊徘徊心裡。

聞唳到底恨不恨他？

而聞唳捂着頭，忍受着那黑霧的語言譏諷。

他到底恨不恨樓長卿？

守靈操控了法術，隻見離魂珠中爆發了刺目的光，比剛剛還要奪目。

遊魂下意識擋住了眼睛。

“碰一下。”守靈說道。

遊魂照做了，朝前走近，擡起手，碰上離魂珠，他隻覺魂體一陣撕心裂肺的痛，疼得他不得不閉上眼。

再次睜眼，他低下頭，看見了自己骨節分明的手，一身深藍衣袍，墨發如綢。

是真的，不是魂體。

但現在本就不該欣喜。

他轉過身，擡起頭，眼前所見，是被黑霧壞繞的聞唳。

聞唳痛苦的捂着頭，半跪着，好看潔白的手上青筋暴起，當真是難得一見的狼狽，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叫出聲。

他連忙跑過去，穿過黑霧的瞬間，黑霧漸漸散去，那些聲音也如潮水一般褪去，他俯下身，扶着聞唳的肩膀。

“聞唳。”又是這一聲，與樓長卿一模一樣的嗓音。

聞唳皺起眉，下意識覺得是那遊魂，可這聲音又是從頭頂落下來的。

剛剛那些和樓長卿一模一樣的聲音消失的，而現在出現的，不知為何，竟有些安撫。

他擡起頭，想看清眼前是誰，但眼前依舊模糊不清，隻有搖晃的影子。

遊魂…不，是，樓長卿。

他在聞唳那雙清眸裡，看見自己。

這副面孔熟悉，陌生，卻俊俏非凡。

和他在绫幻鬼幻境裡見到的樓長卿一模一樣。

他見過不止一次，但都不是他，可是這個，就是他。

真正的他。

他是樓長卿，即便與别人容貌相似，他也隻是樓長卿。

意料之外，意料之中。

即便早有猜測，而現在的他，是不得不承認。

他是樓長卿。

那個臭名昭著的魔頭。

那個…在白玉京不允許被提及的存在。

黑霧在散去，耳邊突然就安靜了，離魂珠的幻境在坍塌，聞唳發覺眼前越來越清晰，思緒回籠。

夢琴晚一直待在殿内，死有所察覺，看向殿中，藍光閃爍，刻映出兩道人影。

等了會，那藍光褪去，她看見了聞唳，又再看了一眼那深藍衣袍男子的時候，本來就好奇怎麼莫名其妙多了個人出來。

在看清那位男子的面容時，她的臉上明顯閃過一絲茫然，她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偏偏在這裡出現了，還真是奇聞。

聞唳漸漸看清了眼前，對方的容貌落入眸中，看清的瞬間，他萬萬沒有想到，臉上驚詫一閃而過，恍若錯覺一般。

他一把揪住了對方領子，咬牙切齒的說了三個字：“樓長卿。”

果真是你，你果真是樓長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