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連忙後退,議論紛紛。
最前列的那位率先朝聞唳躬身一禮:“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神君大駕光臨,既是神君,陳守仙我們這些愚民便無需瞎操心了。”
他轉身朝那些人擺手:“好了好了散了吧。”
衆人紛紛如流水一般褪去。
那人在離開之際,轉眼看了一眼聞唳,又很快收回目光,随着人潮離開。
聞唳眯起眼,緊緊看着那個人。
隻是一句話,便能讓那些百姓離開。
他不相信這僅僅隻是一個普通的百姓。
“抱歉,我來晚了。”關雎鸠說道,臉上滿是愧疚:“陳盡光為何無緣無故散去修為?”
聞唳說道:“因為,有人要殺他。”
關雎鸠:“誰?”
聞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關雎鸠猶豫了一下:“那…是什麼殺了他?劍還是…?”
聞唳:“我也不知道。”
關雎鸠覺得事情有些棘手起來:“陳盡光沒有說?”
聞唳:“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
他轉身,看向關雎鸠,語氣淡淡:“那一股摻着孽的法力。”
關雎鸠一愣:“孽?”
聞唳勾唇冷笑一聲:“有人為了殺他,借了孽的法力。”
關雎鸠皺起眉:“看來事情,當真沒那麼簡單。”
聞唳的臉上依舊挂着嘲諷的笑:“殺死一位守仙,本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關雎鸠歎了口氣:“文杳仙子的工作量又要加大了,你要回白玉京禀告帝君嗎?”
聞唳搖了搖頭:“我還有事,此事,由你轉述吧。”
陳盡光最後所說的那個木風山,他确實該去一趟。
再者,微生書曾莫名說出一句讓他去該去的地方,那個地方,會是木風山嗎?
如今遊魂已是樓長卿,如此多的緣由,他沒有理由不去一趟。
關雎鸠:“你有何事?”
聞唳勾了勾唇角:“這就不勞費心了吧,北宿神君。”
他的臉上快速恢複了那平靜模樣,一道紅色靈力繞過全身,轉瞬便消失原地。
關雎鸠依舊站在原地,看見聞唳離開,沉默着,眸中情緒晦澀難懂,他勾了勾唇,跟那兩位侍衛寬慰交代兩句,方才告别離開。
“你好久沒來了,徒兒。”夢琴晚站在殿内,眸中卻未起半分波瀾。
“怎麼還想起自己有個師父?”她揶揄道。
殿内突然出現一道陣法,聲音清冷,響徹大殿之上:“師父何出此言?”
文杳自陣中緩步走出,腰間配着書刀。
夢琴晚側過身來,目光悄然落在文杳的臉上,又順着流下去,望着那書刀。
“說吧,何事而來?”她的目光不似在看自己的徒兒,而是一個不熟的陌生人。
文杳歎了口氣:“師父,您還氣着。”
“氣?”夢琴晚冷哼一聲:“本尊氣什麼?氣你的不告而别?氣你欠了本尊不少的曲子?”
“本尊可不會信你的話了。”
“……”
文杳抿了抿唇,自知理虧,但還是反問了一句:“難道不是嗎?”
夢琴晚被噎了一下。
這孩子。
她咬着下唇,深呼一口氣,口是心非道:“本尊不氣!”
她譏諷道:“你可是青鸾之中百年難遇的天才,本尊隻是你的師父,你也并非本尊的子女,理應去白玉京,何苦留在這小小的晚鳴殿!”
“本尊一人在此待了幾百年,挺好的,你又何必折返歸來?”
文杳自知理虧,低下頭,抿了抿唇:“師父,徒兒錯了。”
見文杳這般有些低聲下氣的道歉,夢琴晚接下來那些更加嘲諷刺耳的話突然卡在了嗓子眼,怎麼說不出來。
到底是自己一把手一把手教大的,舍不得啊。
她擺了擺手,心想着眼不見心不煩,便轉過身背對着文杳:“說正事,找本尊做甚?”
文杳擡起頭,望着夢琴晚的背影,不知為何心裡有些難受,她壓了壓情緒,開口說道:“徒兒來問師父一件事。”
夢琴晚言簡意駭:“問。”
文杳:“這幾日,是否有人來尋過師父?”
夢琴晚一愣,心道怎麼知道的,強裝鎮定道:“怎麼,最近白玉京的事太少了,覺得無事可做,所以要來管為師的事?”
文杳:“……”
她已經不想聽到白玉京這三個字了,腦中已經開始聯想到了那堆滿山的書簡文書,想想就頭疼。
啧。
文杳:“師父,可否告訴徒兒。”
夢琴晚就是不說:“為何要告訴你?為師的事情,你不該插手吧。”
文杳深吸了一口氣,換了個問題:“那師父可還記得五百年前。”
夢琴晚眉梢一挑:“記得,你想說什麼?”
文杳:“您相信,樓長卿…當真入魔?”
夢琴晚頓了一下。
“不信。”
她說道,說的時候,垂下眼。
“長卿這孩子,不該入魔。”她喃喃一句,不知文杳是否聽見。
文杳:“既然師父也以為當年屠孟龍淵入魔之人不是樓長卿,也該清楚,當年那人現在定然在白玉京之中。”
“當年聞肆屠陵南宮,又有孟龍淵,如今晚鳴殿未必能逃過一劫。”
夢琴晚:“所以你擔心為師?”
文杳噎了一下,有些不太情願了點了兩下頭。
她不得不承認,這是擔心。
夢琴晚笑了:“朱雀焚于朱雀,青龍當年也算是龍族數一數二的一脈,而蛟龍……呵,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何至于?”
“你走吧,你問本尊是否有人來,本尊告訴你,那個人絕對不會入魔,不可能入魔。”
文杳一愣:“您就這般笃信?”
夢琴晚依舊笑着:“那個人,你我相熟,誰都會為孽所蠱惑,唯獨他,堅決不會。”
文杳好像猜到是誰,她抿了抿唇,說道:“徒兒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