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是殘肢斷臂，暗紅血漿混着泥，在破舊的帳篷裡流淌。

空氣裡一股子濃濃的鐵鏽味、血腥味，參雜着說不出的腐爛味道。

曹操那張完美的俊臉，此刻冷若冰霜，手裡那把不知從哪個變異怪物身上卸下來的骨頭刀，還在“吧嗒吧嗒”滴血。

“林軍師，”他的聲音像是從十八層地底下鑽出來的，“這種動搖軍心、想搞鬼的貨色，留着幹嘛？”

他腳邊的男人胸口上赫然一個大窟窿，眼珠子瞪得溜圓，死不瞑目。

那張臉，林風有點印象，就是昨晚打呼噜震天響的那個倒黴鬼。

“不……不是……我……”林風想說什麼，卻感覺喉嚨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攥死了，一點聲也發不出。

周圍那些曹軍兵卒，一個個木着臉，眼神空洞洞的，跟提線木偶似的，手裡的家夥閃着駭人的冷光。

血，更多的血，從四面八方漫過來，要把他淹了。

“啊！”

林風猛地從那由幾塊破篷布和硬邦邦的獸皮胡亂搭的床上彈了起來，腦門上全是冷汗，胸口劇烈地起伏。

這夢境，血淋淋的。

帳篷裡靜悄悄的，隻能聽見他自己粗重的喘氣聲。

空氣裡有股劣質油混着什麼燒糊的嗆味兒，熏得他嗓子發緊，胃裡一陣陣往上翻。

“呼……呼……”他大口喘着，手往胸口摸了摸，那兒挂着系統送的“高級安神香囊”，飄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怪香，可這會兒，這香味兒也壓不住他心裡的慌。

“不會……不會真因為我一句話，就……就弄死那個倒黴蛋吧？”林風聲音發抖，眼神都散了。

他就是想睡個安穩覺，就是抱怨了句呼噜太吵，沒想害人啊！

這念頭跟蟲子似的，鑽心撓肝。

這鬼地方死人是常事，他林風不是不知道。

可要說因為他昨晚一句抱怨，就真搭進去一條活蹦亂跳的命，這……這他娘的算怎麼回事？

他心裡頭發毛，愧疚感洶湧而至。

“賈诩……希望他能查明白，千萬别……别真搞出人命……”

林風撓了撓頭。

他隻覺得這世道越來越邪乎，離他“混吃等死，安穩躺平”的好日子，又遠了一大截，而且還是往死胡同裡猛踩油門的那種。

就在這時，帳篷那張破獸皮門簾，悄沒聲地掀開一角。

一個瘦得跟荒原上餓了幾十天的秃鹫似的人影，溜了進來。

林風一哆嗦，差點從床上滾下去，定睛一看，竟然是賈诩。

他手裡捏着一卷糙黃草紙，邊角都起毛了，上面墨點子暈開老大一塊，一股子像是變異植物汁液混了炭末的刺鼻怪味兒直沖鼻腔。

林風的心，咯噔一下，跟着就像擂鼓似的，“咚咚咚”狂跳。

賈诩沒馬上說話，他那雙老是眯着的眼，在昏暗的油燈底下，閃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光。

他慢吞吞地把那卷草紙放到了帳篷中間一個破木頭釘的矮幾上。

帳篷裡，隻有那盞用變異獸油當燃料的燈芯子，“噼啪”輕響，帳外偶爾傳來巡邏兵甲片子磨蹭的細碎聲。

林風覺得氣都快喘不上來了，他死盯着賈诩，又不敢真看他的眼睛，隻能瞅着他那件灰不溜秋、沾滿灰和油的深色袍子。

“林軍師，”賈诩總算開口了，聲音平得像一汪死水，沒一點兒起伏，卻又帶着股讓人骨頭縫裡冒涼氣的陰森，“那位降将的事，有眉目了。”

林風喉嚨管動了動，嘴唇哆嗦着，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賈诩伸出幹瘦的手指，慢悠悠解開捆草紙的細麻繩，把那份冒着怪味的簡報在矮幾上攤平。

上面用一種歪七扭八、快認不出的字，記着些東西。

“這個人，”賈诩指着草紙上一個名字，聲音還是那樣不急不慢，“叫李大膽。查到，他表面粗拉，不識字，其實最近常跟幾個一塊兒投降的袁軍舊部偷偷摸摸碰頭，話裡話外向着袁軍的。”

他頓了下，眯着的眼好像又睜開點縫，幽光一閃。

“更過分的是，昨晚有人瞧見，這家夥在他帳篷裡，借着一點點燈光，畫咱們中軍大帳周圍的防衛圖。雖然畫得不成樣子，跟鬼畫符似的，可他那心思……該殺。”

林風聽着，手腳一陣陣發涼。

賈诩話音剛落，帥帳外頭突然傳來一陣甲胄“嘩啦”響，還有沉重急促的腳步聲，中間還夾着幾聲短促的喝罵和憋着的掙紮悶哼。

林風身子猛地一抖。

沒一會兒，一個曹操的親兵快步到帥帳門口，單膝跪下，聲音穩得很：

“啟禀主公，啟禀軍師！降将李大膽和他幾個同夥，想幹壞事，人贓并獲，全被我們拿下了！”

林風聽着外頭漸漸消停的動靜，隻覺得兩腿發軟，後背心不知啥時候已經濕透了。

很快，審問的結果就由親兵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