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聲音沙啞:“啟禀主公!烏巢那邊……有最新軍情!”
曹操高大的身形猛地一轉,對着斥候,腦袋卻像被無形絲線牽着,幾不可察地又朝林風偏了半分。
帳内所有目光,頓時“唰”地一下,全釘在了林風身上。
林風隻覺後脖頸子飕飕發涼,頭皮麻酥酥的,喉嚨裡像堵了塊幹土坷垃,咽都咽不下。
他恨不得當場刨個坑把自己埋了,心裡的小人兒抱頭狂喊:别看我,别看我啊……我啥也不知道……
斥候三言兩語,卻字字驚心。
曹操聽罷,布滿風霜的臉猛地轉向林風,聲音洪亮如破鐘:“軍師!果如你‘夢中所言’,烏巢,确是關鍵中的關鍵!”
他踏前一步,腳下獸皮地毯發出“吱嘎”的輕響。
“我意已決!今夜,我親率最精銳的士兵,就用軍師你的‘燒雞獻策’,給袁紹那厮來個釜底抽薪,直搗烏巢!”
曹操修長的手,輕輕拍了一下林風的肩膀。
“軍師你呢,就在中軍大帳安穩坐着,等我凱旋!到時,一百隻肥燒雞,管夠!”
“一百隻燒雞”,林風聽得眼皮一跳,喉結滾了滾,下意識抿了抿嘴,仿佛已聞見那焦香。
可随即,臉上那點子饞意,立馬被更濃的、吞了黃連似的苦澀給沖得一幹二淨。
夜幕沉重,罩着這片滿目瘡痍廢土。
遠處,幾點幽綠的光暈在黑暗中明滅不定,如同鬼火,那是變異植物在吐納着令人不安的微光。
曹操大軍如黑夜長蛇,悄無聲息滑出營寨,隐入起伏荒野。
林風獨自在帳篷裡,坐立難安。
他一會兒站起,在巴掌大的地方轉圈,一會兒坐下,抓耳撓腮。
帳外,巡邏兵的腳步踩在碎石幹土上,“沙沙”的,規律又沉重。
更遠處,偶爾傳來幾聲變異野豬破風箱般的低吼,林風的心尖都跟着一哆嗦。
腦子裡,那破漫畫的官渡劇情翻來覆去,他小聲叨咕:
“夏侯惇啊夏侯惇,你可得給力,千萬喝高了……不然我這‘燒雞計’,就真變‘送死雞’了……”
他抓過旁邊獸皮做的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
水帶着土腥和鐵鏽味,涼飕飕滑下喉嚨,卻壓不住胸口那團越燒越旺的邪火。
曹操領兵,在坑窪不平、滿是廢鐵斷垣的荒原上疾行。
空氣裡,若有若無的腐臭混着幹土的塵味。
忽地,隊伍左翼騷動,幾聲慘叫撕破夜靜。
“什麼東西?!”夏侯惇獨眼兇光一閃,怒吼道。
隻見一群半人高的灰黑硬毛、血紅眼睛的變異地鼠,吱吱尖叫着從塌陷地洞裡湧出。
一名士卒躲避不及,隻聽“嗤”的一聲輕響,臂甲已被劃開,鮮血瞬間湧出。
“艹!是屍地鼠!”一個老兵揮着短矛怪叫。
這些變異鼠類不但快,牙還帶毒。
曹軍陣腳微亂,幾個兵士躲閃不及,被撲倒在地,痛苦地悶哼起來。
曹操臉色一沉,剛拔出那柄寬背大刀,想下令“滅鼠”,腦子裡卻冷不丁冒出林風幾天前餓得眼發綠,盯着塊邊角有些發黴的燒餅念叨的話:
“邊邊角角最能藏東西,也最容易讓人給忘了……”
那話當時聽着雲裡霧裡,這會兒倒像道雷劈進曹操腦門。
“軍師說,犄角旮旯愛藏髒東西!”曹操大吼,大刀直指塌陷的地洞,“這些畜生肯定是從那洞裡鑽出來的。弓箭手,照死裡射洞口。其他人,長矛給我頂住了,隊形别讓它們沖亂了。”
幾個弓箭手立馬拉弓射箭,箭飕飕地釘進黑洞洞的洞口邊上。
經曹操這麼一“點撥”,其他兵士也醒過神,将長矛豎在洞口,暫時把那群屍地鼠給擋住了。
“軍師神了!連地底下這些畜生都讓他算着了!”
夏侯惇一矛刺中了一隻撲上來的屍地鼠,胡亂揩了把臉上的血,大嗓門嚷道。
曹操依舊面沉如水,可一想到林風軍師,心頭那份激賞與信賴便又憑空加厚了幾分。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風眼皮子直打架,腦袋快點到地上了——
“轟——!”
一聲悶雷似的巨響,像是從地底下拱出來的,整個地面都跟着晃悠了一下。
緊跟着,遠處夜空的一角,猛地被刺眼的火紅映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