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帳之内,空氣凝滞如鉛,沉重得令人窒息。
斥候帶來的噩耗,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直刺曹操心房。
他那素來寫滿自信的英俊面龐,此刻已是陰霾密布。
“林軍師……”
曹操的聲音透着幾分嘶啞,目光穿透搖曳的燈火,牢牢鎖在角落裡那個恨不能将自己縮成一團的身影上。
“袁尚軍中那沙蠍妖物,前所未聞,竟能操控沙暴,刀槍不入!我軍先鋒已然吃了大虧。軍師……可有退敵良策?”
他平日裡對林風“神機妙算”的那份深信不疑,此時此刻,竟也染上了孤注一擲般的急切。
仿佛無論何等驚天難題,隻要林風一開口,便能迎刃而解。
林風聞言,渾身猛地一顫,險些從那張破舊的軍毯上滾落。
沙蠍妖物?刀槍不入?活埋?!
他腦中“嗡”的一聲炸開,漫畫裡那頭猙獰巨獸用比人臂還粗的毒刺,輕易洞穿加厚合金戰車裝甲的一幕,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現。
可漫畫裡沙蠍隻是偶爾會沖撞戰車,但從來沒有被人驅使過啊!
完了!這漫畫劇情走勢怎會離譜至此!
連這等堪稱最終頭目的怪物都提前登場了!
這還怎麼躺平!
自己怕是要被活埋了!要被那巨大的毒刺生生穿成串兒!
一股徹骨的寒意,自他脊椎猛然竄起,瞬間遍布四肢百骸。
他的牙關開始不受控制地格格作響,在這死寂的帥帳之中,顯得尤為刺耳。
帳内油燈的光影搖曳不定,将諸将或凝重、或期盼的身影投射在帳壁之上,扭曲拉長,宛如廢土之上掙紮的鬼魅。
林風眼前,甚至不受控制地浮現出沙蠍巨怪卷起遮天黃沙,一口将整輛卡車吞噬殆盡的恐怖幻象。
帳外風聲凄厲,如同無數冤魂在夜空中悲泣,間或夾雜着遠處傷兵營傳來的、竭力壓抑卻依舊清晰可聞的呻吟,更添了數分陰森可怖。
林風耳中,除了自己越來越響的牙齒打顫聲,便隻剩下心髒“咚咚咚”如同擂鼓般的狂跳。
滅頂的恐懼攫住了他,他整個人抖得如同狂風中最後一片殘葉,無助而絕望。
他雙手在身前胡亂揮舞,艱難地開口:“那……那怪物……”
聲音抖得不成腔調,字句斷續從齒縫間迸出:
“我想……這些沙蠍妖物,大約……外殼頗為堅硬!堅硬至極!便設法……戳它。至于如何戳,總能尋到辦法的罷。”
他幾乎語無倫次,對漫畫裡的沙蠍也隻有一點模糊的記憶。
早知道就認真看漫畫,而不是看彈幕了!
他面色慘白如紙,額上冷汗涔涔,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軍師”的風采。
曹操與賈诩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皆面露沉吟之色。
“戳它?”曹操低聲複述,眉頭微蹙,仿佛在細細揣摩這二字背後所藏的“玄機”。
角落裡,賈诩手中那柄破舊的羽扇輕輕一頓,他撚着下颌幾根稀疏的山羊須,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不緊不慢地接言道:
“軍師臨危不亂,一語道破天機!此誠可謂算無遺策,前後呼應!”
他語聲不高,卻如同一劑定心之丸,清晰地傳入帳内衆人焦躁不安的耳中。
“主公明鑒,”
賈诩轉向曹操,語氣帶着恰到好處的恭謹與欽佩:
“诩曾聞軍師于帳前戲言,提及某種穢蟲,其味惡臭,背甲堅硬,然其腹下卻頗為柔軟。那沙蠍巨獸,外殼堅固,刀槍難傷,尋常兵刃自然無用,想必定有其不為人知的罩門!”
“軍師所言‘戳它’,莫非便是指此獸亦有類似蟲豸之弱點,需尋其柔軟之處攻之?”
帳内幾名負責軍械的工匠聞言,雙目“唰”地一亮,臉上立時露出恍然與興奮之色,仿佛得了最終的号令。
“軍師所指,莫非正是吾等正在研制的那‘腐蝕毒液箭’?此物以腐爛巨蚯之毒囊為主料,輔以數種強酸礦石之粉末,專克堅甲!”一名工匠當即應道。
另一名工匠亦随聲附和:“我等也恰在研制‘巨蜥攻城車’!以工程巨獸沖撞之,亦屬‘戳它’之列。”
“那赤脊沙地巨蜥皮糙肉厚,力大無窮,若再披上赤鐵重甲,背負硬化菌菇木所制撞角,以巨獸之力撼動巨獸,此乃以力破巧,以剛克剛之妙策!”
“軍師竟早已料到我軍會遭遇此等妖物,并提前為我等備下克敵之法,真乃神人也!”
曹操一聽,臉上陰霾盡掃,喜色驟現,猛地一拍大腿:
“妙啊!軍師真乃神人!竟能預料此等變故,還預先備下克敵之策!來人!速傳工匠營,不計代價,連夜趕制腐蝕毒液!”
“巨蜥攻城車亦加速改裝,務必明日便投入戰場,要讓那袁尚小兒,嘗嘗何為真正的絕望!”
林風:“……”
他抖得愈發厲害,一半是驚懼,一半是氣惱。
這群人的心思,簡直比廢土的輻射塵埃還要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