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靜的眸底暗了下去,隻一瞬,就恢複如初。
起來摸那堆衣服:“王爺這病真奇怪,還會咬人。”
他如久溺之人氣息淩亂,一時說不出話,鐘錦從架上撥下一身半幹的中衣,聲兒忽然一轉:“不會是莫家祖傳?”
莫上麟怎麼可能嘗不出口中血腥,已然發覺自個兒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卻松開被。
話尋常:“真如此,大應活不到現在。”
鐘錦“哦”了一身,回身将衣服丢他滿臉,瞧見半袒的身:“那微臣知道了,您這是毒啊。”她在莫上麟穿衣的動作裡走近,不濕不幹的布料顯然讓人不太舒服,但傷過的手還是搭到他肩上,壓住那動作。
探:“吃血的毒,是蠱?”
他忽然咳起來。
鐘錦沒松手,瞧着這厮偏頭咳出一口血,因為避無可避吐到了自己腕上的帕子,莫上麟竟然要來解。
鐘錦立刻收回手。
然而那手追了過來,一轉捂住她剛張的嘴,緊接着人從榻上站起來。
不知是藥還是血的作用,他身形不慢,凝神:“有人來了。”
鐘錦神色微變,人已回身撲滅炭火塞回櫃中,莫上麟去穿衣。幾息後兩道腳步迅速清晰,其中夾雜幾聲低呵,宣王抓住了個什麼東西,牆壁竟出現一個狹小内嵌,把鐘錦拉進去。
門貼着機關閉合而開。
真險。
鐘錦對王爺的耳力歎了一聲,隔牆聽清三個人的腳步,其中一人似乎是被拽着,步子拉蹭錯亂。
他們似乎是想确定屋内無人,翻看中有聽不清的說話,她不由得往前傾了一些。
腰被一隻手抵住。
掌心涼的她一抖,鐘錦疑惑擡眼,尚未從始終悶促的喘氣中聽出什麼,先感覺到兩人緊貼之處的變化。
身子一僵。
那裡燙的,真是。
這裡面實在暗,鐘錦看不到莫上麟的神色,卻能清晰想象出此時的姿勢。她試着往邊上挪動一點,隻換來身下一聲悶哼。
立刻不動了。
腳步聲靠近。
那些人應該有些經驗,手在四壁上敲擊聽聲,查得很細。鐘錦感覺到牆壁震動的靠近,手已摸向發冠,卻聽一聲催。
“快點,差不多了。”
那震就停下,幾息後門合人去,不遠處複響起一聲痛呼,一切就都混在雨聲裡。
殺人,抛屍?
鐘錦呼出口氣,身子松下來。
人在緊繃中忽略掉的觸覺就逐漸清醒,因松散貼沒掉的縫隙發覺時已來不及。
或者說,是那東西已經脹大到不能忽視的地步。
空氣一時靜極了,隻有壓抑不住的喘息,越來越促。
她聲兒從氣歎出來:“王爺,您真中毒了麼?”
那厮咬牙:“……出去。”
她點了點頭,想起來這裡面看不見,就自己去摸機關,摩擦中避無可避的另一具身子緊繃到極緻,終于按住她。
“夠了。”
最重一道擦碰電花般鑽過四肢百骸,莫上麟近乎是跨了出去,然後回手把她揪出,話鋒突轉:“有人設局。”
鐘錦揶揄還未落下,就聽見再次出現的雜亂腳步,神色一凜。
莫上麟已堵住她話,近乎無奈:“不是本王。本王什麼都不知道。”他回過頭,耳後的紅在蒼白面色上極其明顯,偏生臉更冷了。“在這裡殺人,然後引陛下過來,要栽贓什麼?”
鐘錦迅速接:“禁軍,錦衣衛,來宮宴的每一個人,範圍太大……不。”她從窗縫瞧到屍體一角,回身拽住莫上麟衣襟。“是箭!機關,皇宮修繕,目标是工部。”
莫上麟冷笑,反手去扯她腰帶:“包餃子包到餡,怎麼每次六小姐在,本王運氣都這麼好?”
她眯眼,一瞬中帶了狹。
“何止是好,簡直是,”緣帶被抽出,鐘錦啧聲,“本色出演啊。”
外門被踹開的瞬間莫上麟撲上。
“逃什麼!勾引莫白澤的時候不是挺會?倒是讓本王見識見識。”
鐘錦厲聲:“胡言!微臣與六殿下同窗之誼,從未……嘶啊!”手一把揪住他衣領,莫上麟齒尖從她脖頸移開,輕聲:“忍一下。”
就直直把人撞出窗棂!
門開的聲音都淹過。
莫上麟瘆笑着擡起手背,瞧清方才擦出的血痕:“……好啊。”
回頭,看到皇建帝被太子扶着急喘,眯眼。
“讓開。”
皇建帝顫起手指:“混賬!”
邊上太子微愣。
然而莫上麟已經大步跨了出去,沒人敢攔,眼睜睜瞧他攔腰扯住靳衷,那白面小生竟然低頭去咬,一個趔趄中仰面滑倒,手臂喀嗒一聲。
莫上麟神色都變了。
但鐘錦沒停,借暴雨濕滑往後一翻,竟滾下坡去!
“還不救人!”
莫瀚汐斥,打傘護皇建帝往這邊走,邊上錦衣衛已飛身而出,在鐘錦滾落池塘時堪堪抓住。
然後她在呼救和劇痛中恍惚睜眼,先感覺到天旋地轉,腳下地面剛剛踩實,又猛得向後一跌倒。
眼睛分明朝莫上麟睨了一瞬,面朝回池塘的時候磕裂的手臂又撞擊到地。宣王居高臨下的諷險些滞住,她卻莫名感覺痛快,沒感覺到痛似的。
演:“有、有人!死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