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寬大而溫暖,瞬間将她的手緊緊包裹在其中。
大夫不再啰嗦,專心緻志地開始取箭。
片刻之後,胳膊上的皮肉已然外翻開來,大夫卻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刺進去的箭,箭頭上有一道倒刺。
這道倒刺若強行拔出,必然會帶出一大片血肉,讓傷勢更加嚴重。
大夫停下手中的動作,面露擔憂地看向裴聿清,詢問道:“還要繼續拔箭嗎?”
裴聿清神色不知是因為疼得還是天生的,依舊冷峻,看都未看一眼傷口,便毫不猶豫地冷然開口。
“無礙,繼續。”
大夫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又繼續動手拔箭。
宋錦聚精會神地盯着裴聿清肩臂處的血洞,看着它在大夫的操作下慢慢被撐開,血肉模糊地相連在一起。
她的心瞬間被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手一緊,回手緊緊握住裴聿清的手掌。
裴聿清額間密密麻麻地滲出一些細小的汗珠,可面上卻無一點痛苦表情。
當他不經意感受到手被宋錦回握住時,眼底微微一怔,好似連肩臂處傳來的疼痛也感知不到了。
空氣中,傳來血肉被翻動的細微聲音,仿佛每一下都在揪着宋錦的心。
終于,在宋錦手心因緊張而分泌出細密汗珠時,箭被成功拔了出來。老伯見狀,迅速熟練地給裴聿清上完藥,仔細地包紮好傷口。
一直強忍着說無礙的裴聿清,此刻嘴唇已微微發白,面色也顯得有些蒼白。
宋錦看過去時,心中猛地一緊,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揪着她的心。
裴聿清好似感知到了她的擔憂,他微微擡了擡眼皮,還能笑的出來。
依舊是那兩個字,“無礙。”
宋錦沒有出聲,隻是感覺自己的手有些發熱,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奇怪的感覺傳來,她這才發覺,自己的手還在裴聿清手中,而且被他緊緊握着,一時竟有些抽不出來。
裴聿清感覺到手心中宋錦的用力,下意識地握得更緊了些,隻是這一瞬,他很快意識到什麼,腦中仿佛突然炸開一般。
低頭看去,自己寬大的手掌将宋錦的小手完全包裹,幾乎看不見蹤影,手心徒然有些發熱,他這才如夢初醒,猛地放開了宋錦的手。
隻是瞧着宋錦抽回手的動作,他眼底閃過一絲久違的失落。手指不自覺地摩擦起掌心,仿佛還在回味方才那溫暖而柔軟的觸感。
大夫看着二人這般互動,也不想打斷這份微妙的氛圍。
隻是擡眼看了看天色,緩緩說道:“夜已深,你們二人不如明日再走,他的傷也經不起舟車勞頓。”
裴聿清神色清明,似乎在思考着什麼,正欲開口拒絕,堅持說自己無礙時。
宋錦先他一步出了聲:“那就叨擾老伯了,明日我們會早些走的。”
大夫點了點頭,連詢問裴聿清的意思都沒有,便又接着說道:“屋外有水井,可自行去打。”
說完,便帶着工具走出了小屋,獨留二人獨自在屋内。
宋錦送走老伯,一回頭就瞧見裴聿清正靜靜地看着自己,她這才想起來,自己都沒問過他的意見,就擅自做下了決定。
以防裴聿清問起,她連忙轉移注意力,匆匆說道:“我去打水。”
說完,便趕忙出了門。
裴聿清看着宋錦匆匆離去的身影,面上依舊沒什麼明顯的情緒變化。
隻是回頭看了看身後唯一的一張床,心中不知在想着什麼。
還未等他起身去整理床鋪,宋錦便端着一個木盆走了進來。
裴聿清下意識地看了過來,隻見宋錦臉上的污漬已然被洗淨,露出白皙的肌膚,在昏黃的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他很快自覺地走向木盆,準備打濕帕子。
可剛走過去,宋錦便迅速伸手擰幹毛巾,起身徑直往裴聿清臉上去。
裴聿清身子瞬間一滞,整個人都愣住了,一時忘了做出反應,就這麼任由宋錦為自己擦拭着臉上的灰塵。
宋錦的動作很輕柔,仿佛她擦拭的并非是一張臉,而是一件稀世珍寶。
宋錦仔細擦淨裴聿清臉部後,不假思索地直接将帕子擦向他裸露在外的胸膛。
裴聿清顯然沒有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背部瞬間挺直,瞳孔微微一怔,手比腦子先做出了反應。
骨節分明的手指一把抓住宋錦正要擦拭的手腕,宋錦被這突然的舉動弄得面色一愣,疑惑地狐疑看向裴聿清。
隻見裴聿清面色微微僵住,眼神有些躲閃,不敢與宋錦對視,聲音也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我自己來。”
宋錦沒有應聲,隻是微微眯了眯眼,在她看來,自己隻不過是想幫受傷不便的他擦拭一下,他在反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