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給你個驚喜。”
“驚喜你個頭!最煩你這種鋸嘴葫蘆。你的好閨女可一句話都沒跟我們辦公室人說,你一走就給自己搬倆椅子,爬上去睡覺。我重新給她弄個軟和點的窩都沒睜眼。到飯點了不用叫就醒了。我還跟人說呢,這自閉症小孩一點都不難帶。”
戴豫朝孫局長懷裡的女兒擡了擡下巴,“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孫局今天難得來食堂,馮大廚特地給他做了一盤鍋包肉,你閨女不知道看上了他這個人,還是他手裡的肉,突然就開口說話了。”
“說啥了?”
“爺爺,我喜歡你,你是老神仙嗎?”劉之傑夾着嗓子學小孩說話,毫不誇張,冷不丁聽小孩開口,吓得她差點把手裡的菜盤子扣地上。
“那必須是肉。”知女莫若父,戴豫又好氣又好笑道。
糖醋口的老式鍋包肉,炸好回鍋,在東北,廚師們習慣用醋炝鍋,還得是醋精,嗆死人不償命那種。東北菜菜如其人,大開大合,濃烈不含糊。
重口味小蜃龍靠近打菜窗口,緊了緊小狗鼻子第一時間就捕獲了醋精的酸氣,為了盤菜,面子都不要了,論嘴甜,她在天一宗能把掌門忽悠瘸了。
連吃兩塊鍋包肉,小家夥喜歡得快哭了,韭菜盒子是啥?不記得了。
原來這就是屁股蛋警察大爺說的鍋包肉,刺鼻的酸味直沖天靈蓋,不要太提神醒腦,先酸後甜,一咬嘎嘣酥,裡面還有香噴噴的肉。味覺和口感都很極緻,有點像丹師們煉的五味果,多吃能提升心境。
修仙界的吃貨崽崽不止愛吃,還要給吃的升華。“你也吃。”她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主動招呼鍋包肉的主人共同提高心境。
老孫笑問,“真這麼好吃?”
“血受兒!”小孩就是個方言收割機,剛才進食堂時,看到有人吃了一口飯菜,表情愉悅地喊了句血受兒,就知道這是誇好吃的意思,立即現學現賣。
孫局長臉上笑紋愈發舒展,“你連濱城話都會?你可真夠多才多藝的。”
旁邊偷瞄這一老一少互動的人都傻眼了,孫繼軍局長從警30年,破獲的大案要案無數,跟笑面虎老嚴相反,常年闆着包公臉,人送外号孫閻王。
閻王竟能笑得滿臉菊花開,太陽打地底下鑽出來了?
老孫瞥見周圍人的反應,暗道一聲不好,不能再待下去了。“鍋包肉全給你了,這東西放久了就不脆了,吃不了,讓你爸幫你吃。”
“神仙爺爺慢走。”小孩講禮貌,嘎吱嘎吱把嘴裡的肉咽下,才揮了揮胖手開口道别。
幸虧局長走得快,有幾個沒分上房子的聽說局長今天心情好,準備跑過來死纏爛打了。
偌大的公安局也不是鐵闆一塊,戴豫因為能力突出沒少遭嫉妒,如今又處于低谷期,虎落平陽,有人當面就嘲上了。
“戴豫,咱們這是譚城公安局,不是機關幼兒園,誰讓你帶孩子上班的?也對,你現在閑得很,有的是功夫看孩子。連自己貪污犯親爹的案子都破不了,我要是你早就沒臉再待下去。辭職前,先把你爸貪污的贓款退了,咱們局的公房到現在沒着落,錢全讓該死的蛀蟲貪了,你爸死得一點都不冤。”
這樣的話,或輕或重,戴豫這兩年沒少聽,已經做到波瀾不驚,連情緒都難有起伏。
小念白初來乍到,不知内情,但她有一顆拳拳愛父之心,大聲反駁:“我爸爸很厲害,你不許說他!”
“閨女是傻子,爹是貪污犯,一家子全是爛貨。”
戴豫的逆鱗被觸碰,休眠的情緒如同火山噴發,出手如閃電,一把扯住嘴欠的人的脖領子,好在劉之傑眼疾手快托了一把,那人才得以逃脫被勒暈的下場。
看着像是暴脾氣的劉姐,反而性格最沉穩,随後趕過來的李炳哲幫忙一起把兩人分開。執法人員知法犯法,要是打起來可沒法善了,為了個雜碎不值當。
雜碎是局裡總務處管分房的,市裡某領導的關系戶,沒個逼//數,自己的根底不幹淨,還到處扯東扯西,用王春花的話形容,屬黃瓜的,欠拍,早晚被人套麻袋。
午飯被攪和了,小念白連帶她的鍋包肉,一起被打包回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