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紙貴，京城的低價由古至今也從來都不便宜，能在市中心置業的永遠都是非富即貴。

牛玉被趕去了南京，皇帝朱見深大筆一揮、他在京城的大宅子就給了萬家。

要說萬貞兒的父親萬貴，本來也就縣衙一個小吏，後來還因罪被貶。

苦了這麼些年，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三十年前送進宮裡的大女兒，卻飛黃騰達到如此地步，讓他們一家子全都雞犬升天。

不僅萬貴升任錦衣衛指揮使，他那三個沒什麼出息的兒子萬達、萬喜、萬通，也都金銀珠寶賞賜無數，還在錦衣衛當上差了，真是半夜做夢都能笑醒。

也許是年輕的時候倒黴過，萬老爹為人還算謹慎。

不過那三個兒子驟然富貴，一個個就無法無天了，萬爹罵過幾句、他們也不聽。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爹。”萬筝大咧咧進門，“給您帶了個孫子回來了。”

萬貴：？？？

早兩年，貞兒就捎了書信回家，說在宮中認了一個妹子，他自然是無不同意的。

可怎麼，這便宜閨女又給他帶了個大孫子回來了？

“我大哥呢？快讓他來見見新兒子。”

小周忍不住說：“小萬大人，我一定要當孫子這一輩的麼？”

——我也就比你小一歲，當弟弟還不成麼？

“想吃軟飯不是你的錯，非要硬吃就不對了。”萬筝說，“禮部侍郎萬安知道吧？”

“聽說過。”

“萬大人對着貴妃，都自稱子侄。怎麼、你還想和萬侍郎平輩論交？”

小周一聽，頓時肅然起敬。

萬安可是正統年間的進士，人家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金榜題名，都能彎下腰來，他還有什麼好裝的。

他趕緊跪下磕頭：“孫子見過爺爺。”

萬貴：……我倒是已經有孫子了，不差你這一個……

萬小筝又把萬安的事同老爹說了，萬貴皺眉：“這位萬大人和咱們是同族？”

“正是。”

“他是哪裡人？”

“四川眉州府。”

“什麼？”

“哎呀，老爹，四川又怎樣，我家還是廣西的呢，既然同姓、那五百年前自然是一家，這有什麼。”

“可是……”

“爹，你不總是說咱們家世不顯赫麼，現在人家萬大人巴結過來，還不趕緊的，就這麼說定了。”

萬貴：“行……吧。”

雖然這位表面上也是他的閨女，但他可不敢在她面前擺親爹的譜，就是他那三個兒子，也不敢擺哥哥的譜。

見她甩了袖子要走，萬爹趕緊拉住她問：“你姐姐在宮裡怎麼樣了？”

“好得很，等她生下皇子，您就更享福了。”

晚上回了家，周誤時聽說老弟這麼麻利就認了新爹，簡直兩眼一黑。

“你還要不要臉？！”

“人啊，有時候就不能太要臉了。大哥，這一點上你不行啊。”

“我看着你從前也不像這麼上進的？”

“哎呀，不一樣。”周二啃着梨說，“以前我上面又沒靠山，我巴結上進有什麼用，不如自在些。”

如今既然已經在西廠了，幹的又是這不幹不淨的活兒，日後不定有給人清算的時候，何必假清高。

周誤時也明白，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潔身自好。

本就身在泥淖中了，誰又比誰幹淨。

不過他還是沒好氣地說：“這下你得叫小萬大人一聲姑姑了？”

連帶我都矮了人家一頭，丢人。

“爺爺都叫了，哪還差一聲姑姑。”周二說，“對了，今天我聽小萬大人說，原來她是廣西人。”

“她不是萬……”

“哎呀，她這也是幹妹子，不是親的。”

周二看着他哥，知道他哥沒印象。不過那時候他爹是遠征廣西，回來就給他帶了個哥哥回來了，他可是印象深刻。

周誤時說：“總而言之，日後你别去招惹小萬大人了，不然我怕汪直哪天會給你先殺再埋。”

他瞧着汪直和萬筝也不像是尋常姐弟，主要是汪直、氣氛怪的很。

都說宮裡，嗯、雖然不至于人人都，而且萬筝這個身份，可是……算了，他們也就是辦差的，不必理會這許多。

“汪直說，讓我們帶上雪青去陝西山西，把與趙靈安貪墨赈災糧的一幹人等全都拿回京來。”

“就我們倆？”

“自然不是，汪直另撥了十幾個人給我們，帶上西廠和錦衣衛的令牌，明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