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懷恩公公了。”
覃力扶着幹爹的手進了屋子,倒了熱茶奉上去。
尚銘端着嬰戲紋碗喝了一口,突然就回味過來了。剛才懷恩說的“把柄”,該不會就是覃力吧。
覃力是南京鎮守太監,司禮監的外差。這可是肥的流油的,要不是自己幹兒子,他絕對不會給他争取的。
當然,這兩年這小子也識時務、會做人,沒少孝敬他。
“恭喜幹爹,都督東廠,您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了。”
尚銘冷哼了一聲,秉筆太監、在司禮監那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在懷恩之後,他也不說什麼了。畢竟懷恩資格老,對大家也還算照顧。
可汪直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騎到他頭上,真是反了天了!
他問:“各處的東西,都送了。”
“一個都沒少。”
“汪直那兒呢?”
覃力有些為難:“汪公公的,那邊給退回來了。”
要說,覃力和汪直也算有些舊交。聽他這名字就知道,他也是廣西人,當年同汪直一起進的宮、淨的身。
這些年的關系也算是不鹹不淡,無非是覃力傍上了尚銘,而汪直傍上了萬貞兒。
尚銘憑啥子能和貴妃比嘛。
“你什麼時候回去?”
“回幹爹的話,後天就走。”覃力也明白幹爹的顧慮,忍不住問,“這次要不就……”
宮裡的太監,撈油水的機會不少。派到宮外的太監,天高皇帝遠的,那就更加無法無天了。
覃力是鎮守南京,時不時的總要往來兩京。這要是幹來往,不順帶捎帶些什麼,也着實浪費了。
所以,有尚銘在後牽線搭橋,每每就用宮中的船車走私私鹽。
要說這也不稀奇,不光是司禮監,皇宮貴戚都幹,算是無本萬利的買賣。
一船兩船、三五船的,那都不叫個事兒。宮裡就算知道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要怎麼?!”尚銘聲調一揚,“就因為他汪直得寵,我就得躲着他?放屁!”
他狠狠啐了一口,“我進司禮監伺候主子的時候,他命根子還沒割呢!”
真是越說越氣,他叉着腰問:“這次多少艘?”
“原本說的是五十。”
“五十?五十怎麼夠,一百、整整一百艘,少一艘都不行。”
尚銘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突然一拍桌子。
“一百艘,我給你撥咱們東廠的人、挂咱們東廠的旗,我倒看看汪直敢把我怎麼着!”
覃力:……
*
德州的金絲棗,有夠甜的
“雪青姐姐。”周二遞過去一把棗子,歪着腦袋說,“你真是心靈手巧,人美心善,還什麼都會。”
雪青看了他一眼:“小周大人,您也真是什麼都敢說。”
“這是當然,我這張嘴就是讨姐姐歡心的。”
一旁的周誤時正在收拾兄弟倆的衣服。
“雪青姑娘,你給他一刀吧,讓他能閉會兒嘴。”
周二不高興:“你是我哥,你怎麼不站在我這邊?”
“我不是你哥,誰是你哥?你哪還有哥啊,你九族都沒。”
周誤時把衣服甩在他頭上:“還不收起來。”
陝西的事情辦完了,人也拿到了,先帶回京城了。隻是有一個漏網之魚在德州,他們迫不得已又來了德州一趟,眼下正在武城縣。
周二自從拿了那一塊金子,天天就差找十個人伺候他了,衣服也不想洗了,但凡髒了就說不要了,扔了再買新的,這敗家子兒。
要說大明兩京之間通行還是比較便利的,不管是走水路還是路路基本上都繞不開一個點,那就是德州。
作為京都通達九省的禦路,德州水陸通衢,商賈雲集。三人住得離碼頭近,收拾完東西就過來,看看能不能順路搭什麼車回京。
“哥,咱們有西廠的牌子,怕什麼……”
“可閉嘴吧你。”
周家兄弟也都聽說楊晔的事兒了,周誤時冷笑:“現在你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都說你是為了榮華富貴,所以出賣兄弟。”
“那楊晔,無法無天之徒,我和他算什麼兄弟。”
“那董嶼呢,就算你們交情不深,總歸也認識吧。”
“哥,你也知道我倆交情不深、隻是酒肉朋友,所謂交淺言深、這是大忌。”
要怪就怪董嶼傻,還找他去跟汪直大人求情,這不是送上門的肥肉麼,不吃他就不是人。
周誤時冷笑:“我都忘了,咱倆才是親兄弟,你以後不會也這麼出賣我吧?”
“怎麼會。”
“哼,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到了碼頭,卻見人山人海,密密麻麻一大片船。遠遠看過過去,絕對不是三五艘的樣子。
走近了一看,上面竟然都挂着司禮監的牌子。
“呦,自己人。”
周二剛要大搖大擺出去打招呼,周誤時一把拽住他:“眼瞎了,沒看見這是東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