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願意離開姜過早的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宋為時,她接替他媽媽的位置,理應不可以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她控制不住的,她不喜歡宋為時,甚至有一段時間到達了憎恨的地步。
同樣的,宋為時也不怎麼喜歡她和她的兒子,平時兩人隻是面上的和氣,其實私下兩人到底是怎麼想對方的隻有他們心裡清楚。
鬧劇在宋名望的招呼下結束,後半場飯局除去宋名望以外,另外三人吃得各沒滋味。
從餐廳出來,有司機來接宋名望和柳靜去機場,柳靜不放心的叮囑了很多注意事項才肯離開,姜過早和宋為時則搭上王叔的車回到家中。
一進家門姜過早就直接上二樓鑽回房間,獨屬于自己的領地讓姜過早卸下身上的所有疲憊,他伸個懶腰打算躺在床上休息幾分鐘再學習,便伸手脫下外套,同時拉扯上衣厚重的下擺,試圖讓自己輕松一些。
他脫衣服的動作不太順暢,總感覺多了些什麼,他低頭一看,沒想到宋為時的圍巾還在自己脖子上。
圍巾已經和他融為一體,吃飯的時候也沒取下來,宋為時居然也沒有主動問他要。他頓時愣了神,他害怕宋為時嫌棄他,手忙腳亂的拽下來後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确認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才将圍巾折好,雙手恭敬捧着。
他在原地猶豫不決的徘徊一圈,很快想到了什麼,趕緊從書包裡拿出筆和草莓味的便貼紙,在上面輕輕落筆寫下三個字:【謝謝你】。
他把便簽紙貼在圍巾上,後将房間屋門拉開一條小縫觀察外面的情況。
走廊外黑黝黝的一片,唯有對面房間屋門上的隔窗散發淺暖色的燈光,看來宋為時也回房間了,這帶給姜過早很大的勇氣。
他蹑手蹑腳出門,将圍巾輕輕放在宋為時房間門口,想着宋為時隻要一開門就能看見,他就不用親自面對他了。
姜過早為自己完美的計劃而暗自竊喜,他正要轉身回去,在視野中,倏然多出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姜過早渾身汗毛豎起,下意識大叫一聲,“啊!”
當聲音發出的那一刻,包括他自己,在場的兩個人都僵在原地。
姜過早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連出聲還是沒出聲都不清楚。畢竟距離他上一次在别人面前出聲已經過了十年,他早就忘了自己的聲音是什麼樣子,說話又是什麼感覺。
雖說他沒有聽見,可聲帶的震動他切實的感受到了,他真的發出了聲音,而且聲線一定很淩厲與奇怪。
在宋為時驚異的目光下,姜過早面上“噔”一下變為通紅,他對自己的聲音格外敏感與恐懼,生怕這份不受自己控制的音調落在别人耳朵裡會扭曲詭異,讓旁人對他擁有偏見或嘲笑,他打心裡無法接受這樣的審視,這也是他最自卑的一個地方。
偏偏,他自卑的一面被最不希望聽見的人聽見了。
姜過早整個人陷入混亂狀态,他惶恐不安,後退幾步想沖回房間,沒成想,宋為時先一步拉住他的手。
面對手上傳來的炙熱觸感,姜過早被施了定身術,再度石化完全不敢動彈。
他房門半掩房間的中透出一道鋒利的光芒,光芒折射在他們二人之間,宋為時的手臂上,将兩人從根本處區分成了兩類,宋為時垂眸看見地上規矩疊放的圍巾,便貼條上字迹清晰可見,好看大方,筆鋒利落,與總是低頭怯懦的姜過早并不相配。
隻是一眼宋為時便知道姜過早站在他房間門口幹什麼。
“哥。”宋為時聲音暗啞的叫他,猶如寂靜中的爆破。可姜過早永遠低頭不去看他,因此他不知道宋為時已經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光中,單方面的呼喚過他,很多次。
宋為時手心收緊,強烈的觸感迫使姜過早雙眼氤氲霧氣,稍稍擡眼對上宋為時平靜如湖面,深處卻暗藏洶湧的眼睛。
他不知道宋為時拉着他想幹什麼,他從來沒有這樣對過自己。
兩人似乎呈現出一種膠着狀态,他們曾經一直保持着一種分外“和諧”的狀态,雙方互不幹涉,然而當兩人所存在的線段産生交點,他們之間微妙的平衡會徹底擊破。
因為姜過早太過膽小,所以宋為時保持着禮貌的克制,可他不想讓姜過早害怕他,他想讓他和自己對視,知道他其實每天早晨都有對他說“早上好”,踏入校門前一定要念一句“一會兒見”,晚上則會告訴他“晚安”,諸如此類,很多很多話,都在他回避自己的視線時,他單方面的告訴過他。
“哥。”宋為時再次輕聲叫他。
姜過早遲疑,第一次懷疑自己讀錯唇語,宋為時會叫他“哥”?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