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過早這些天一直在思考此類問題，他什麼都沒有為宋為時做過，宋為時沒有理由對他好，他的一反常态讓姜過早對他産生好奇，他此刻迫切的想要知道原因。

【你，】姜過早用食指戳住宋為時近在咫尺的心口處，【為什麼幫我過生日？】

宋為時眸光閃爍，裡面瞬間填滿了姜過早看不懂的情緒。

【柳阿姨拜托我的。】宋為時用手語回複。

姜過早了解柳靜，她拜托誰都不可能拜托宋為時，他沒有拆穿對方拙劣的謊言，繼續問：【你為什麼會手語？】

宋為時的手指僵硬，他把手放下藏在身後，不過很快又重新比劃道：【随便學的。】

【是為了我嗎？】

宋為時垂頭沒有回應，也許是在默認。

【你。】姜過早再次戳住宋為時的心口，這一次他的動作止步于此，他将想要問的其他問題吞了回去，現在看來這些問題對不會講實話的宋為時毫無意義。

宋為時盯着落在自己身上忘記收回的手指，柔軟白皙，靈活可愛，他的血液開始沸騰，隐藏在内心多年的感情找不到宣洩出口，他幾乎是顫抖着身體想要撫摸姜過早白淨的面龐，想要把他緊緊摟在懷中，想在他耳邊訴說說他這輩子都聽不見的真心話，可他不敢這樣做。

他曾經差點殺死姜過早，他帶着難以言說的愧疚度過漫長的時光，柳靜将他保護成城堡裡的公主，不允許反派惡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同樣的，他也不能讓姜過早再感受到一點痛苦，隻要有朝一日他們可以和解，他甘願為姜過早付出一切。

本意如此，可他很不争氣，姜過早的一點觸碰都能将他撩撥的無所适從。

姜過早不知道宋為時内心的諸多感想，他隻知道，他在接受宋家人的好意，無論他出于什麼目的，他此刻都在承蒙謝意，他應該正面對待。

“...謝...謝。”

一道虛無缥缈的聲音在沉默的兩人之間綻放。

宋為時瞳孔微縮，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直到他發懵擡眼，看見姜過早通紅的耳骨與按壓喉嚨的手指，思緒瞬間爆開。

人生中的第二次，姜過早第二次對他主動說了話，短短兩個字卻如同千金斤般的重量，壓在他的身上疼得快要擠出眼淚。

姜過早五官生得可愛，盡管已經成年，可面上未脫的稚嫩漂亮讓他根本看不出比同班同學大上幾歲。而他的聲音也并不像他一直以來想象的怪異難聽，他的聲線沒有男生變聲後的低沉，相反特别細膩柔軟，入耳實打實的平滑好聽。

盡管因為長時間沒有說話和聽過聲調，肯定會帶來影響，但對宋為時來說根本不代表什麼，他隻知道他的嗓音如同本人，溫柔内斂，像三月盛開的春梅。

宋為時曾無數次想象過兩人對話的場景，可惜他幻想中的聲音都會與姜過早小時候說“讨厭你”時聲嘶力竭的咆哮重合在一起，當這份幻想成真，姜過早對他說的不是“讨厭”，而是“謝謝”，宋為時怎麼可能不會恸然。

他眼眶紅了一圈，方才還金貴的笑容完全被無盡的愧疚取代，相反姜過早本人無心去想其他，他現在很緊張。

今天在食堂無法說話所帶來的自卑占滿整個大腦，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快要高中畢業有關系，他對說話這件事越發渴望，畢竟未來在社會上最基本的就是溝通，他總不能永遠活在母親的保護下，靠手機和筆記本度過一生吧。

他認為現在是個好時機，親口感謝會比任何方式都要鄭重，再加上宋為時知道自己會說話，不管他是怎麼想的，親口道謝後姜過早格外釋然。

他小心翼翼擡頭觀察宋為時的表情，僅僅一瞥，姜過早愣住了。

宋為時目中仿若閃爍星光，星光從他眼眶中溢下，劃過臉頰後留下一道淺淺的水痕，而水珠落下後便不見蹤影，要不是姜過早看見自己觸碰對方心口的手背上砸落一片更小的光點，他定然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如果笑容是宋為時為數不多的複雜表情，那麼傷心就是比喜悅更為罕見的情緒。

在姜過早的記憶中，他唯一見過宋為時掉眼淚，是宋為時半夜捧着自己媽媽照片的時候，他的哭聲應該小的可憐，和他本人一樣小小一團坐在床邊，桌上的台燈在他身上劃出幾道溫暖的傷痕，這幅光景在姜過早心裡爆發劇烈。

那時姜過早就在認定這個新弟弟倔強的可怕，他從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更别提哭了，所以...

姜過早手忙腳亂的擦拭宋為時止不住的淚水，他的手背很快濡濕，便改用袖子胡亂抹臉，粗糙的校服布料紋理刮得宋為時皮膚發紅，宋為時吸了口氣，下一秒緊緊抱住了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