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級，基本上所有的學生都已進入學習狀态，畢竟離午休鈴響也有一會兒了，姜過早難得最後一個進教室，自然吸引了全班同學的矚目。

班主任楊老師在講台上輕咳一聲，用無言的暗示來警告學生專心于眼前的學習。姜過早很不好意思，他還在猶豫該怎麼向老師打報告時，楊老師對他使了個眼色，姜過早心領神會，立即快步回到座位上。

坐下後姜過早安心了一陣，他脫下冬季校服外套挂在椅子上，沒有厚實的棉服作為遮擋，隻穿了件圓領毛衣的腰身看上去更纖細了幾分。

他剛把課本拿出來準備投入學習，後背便立馬傳來幾陣堅硬的觸感，姜過早眉峰上挑，擡眼看了下楊老師的方向。

此時楊老師并沒有過多關注他，他趁機回頭，在靠近自己的位置，錢坤推過來一張四方形小紙條。

兩人對視一眼，姜過早抓住小紙條藏進毛衣袖子，端正坐姿後才在桌下打開，隻見上面寫了一行歪七扭八的小字。

【沒事吧？】

原來錢坤還在擔心自己，姜過早頓時感動不已，他趕緊在紙上回複：【沒事，謝謝你。】

然後一邊追蹤楊老師的方位一邊把紙條傳了回去。

錢坤認為姜過早緊張兮兮的模樣太誇張了，鬼鬼祟祟的動作特别有意思，不過想來也是，估計姜過早還沒和别人上課時傳過紙條。

他打開紙條看見上面清秀好看的字迹，這才松了口氣，宋為時在他心裡留下了很不好的形象,尤其是那個拽拽的脾氣。姜過早這麼膽小老實，還是弱勢群體，他真害怕他被人人欺負。

一直挨到下課，錢坤終于有機會和姜過早好好聊聊，他把姜過早叫到走廊，兩個少年挨着走廊旁邊的柱子，站在台階上看不遠處操場上瘋跑的孩子們。

姜過早在食堂的時候就察覺到錢坤有話想說，不用想也知道和今天早上有關。

姜過早清楚同學們對自己的看法，開家長會時他親眼見過的，家長對他和柳靜指指點點的樣子。

因為他聽不見旁人說了什麼，所以在他心裡他總将這些話想象的很糟糕，每每這時，柳靜都會拉着他的手笑得溫和，“香香，這沒什麼。”

可真的沒什麼嗎？他無法乎略家長們眼中的歧視與厭惡，而其中就有錢坤的媽媽，錢坤和她有着相似的眼睛。

錢坤和他第一次搭話時,他以為錢坤不在意他是不是動用關系留在學校的，但今早他看見宋為時後明白自己的身份來看，他并不是不在意，隻是缺少一個契機。

“那個，我有些話想對你說。”錢坤揉揉凍紅的鼻尖忐忑不安。

姜過早靜靜看着他等待他下面的發言。

“我們快畢業了，咱倆同班兩年,但我們這兩天才真正認識，挺矛盾的。”

姜過早眨巴兩下眼睛，不明白他的開場白有什麼含義。

錢坤也知道自己跑題了，不過他想表達的意思也差不多，他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神色正然，“即便如此，我們也可以成為朋友嗎？”

朋友？姜過早懵了。原來錢坤還想和他當朋友。

錢坤從沒對人說過如此正經的話，朋友都是在不知不中交到的,像這樣主動對某人說“我們當朋友吧！”換成是誰都會難為情的。

不過說出來之後他心裡舒坦多了，可姜過早的毫無反應讓錢坤有點害怕。

他沒看清口型還是不同意？不管怎麼樣，在情急之下他又解釋了很多，“我...我應該先對你道歉的，今天早上我不是有意用那種态度對你，還有我媽對你也有些誤會，所以那個...。”

錢坤越說越不對路，他平時挺伶牙俐齒一人，現在連話都不會好好說。

面對錢坤的局促，姜過早心裡仿佛被投入幾顆石頭，激起一圈久久無法平複的漣漪。

他的手指無意識揉搓衣角，直到平展的布料滿是皺痕，他才腼腆點頭，表達他願意和錢坤成為朋友。

他有生以來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是在他20歲生日當天，快要高中畢業的時刻。

-

平淡的下午時光緩緩度過，除了課間有人陪姜過早聊天以外，其餘和平常沒有兩樣。

有意思的是，除了錢坤，韓緒也積極參與他們的話題，三人在班裡形成一個小圈子，引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二班前三名學霸首次同框，尤其是還有一個聾啞人，而錢坤和韓緒與他交流無障礙，讓人不禁懷疑姜過早是否真的聽不見。

有幾個好奇的女生湊上來問，聽說姜過早會讀唇語後,紛紛驚訝的與姜過早進行“你說我猜”的互動，她們見姜過早每句話都能準确翻譯出來，更對姜過早佩服不已，聚集在他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

很久沒有和這麼多人接觸過，姜過早忍不住更貪心，産生了希望與别人溝通更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