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手剛碰到姜過早時,姜過早被吓了一跳,他捂着狂跳的心口,撞上了大叔惡意的雙眼。
瞬間,姜過早回憶起童年的記憶片段,曾幾何時,他的親生父親也用同樣憎惡的目光看待他,而大叔一張一合,罵得難聽的口型都和父親的影子重疊,仿佛那個已經不在的人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這小孩怎麼回事?走路還聽音樂?哪個學校的?知不知道給别人添麻煩了?”大叔看姜過早五官稚嫩,像個學生。
他的聲音引起了不小的騷動,所幸這條路人少,隻有幾個中老年人駐足遠觀。
姜過早怯生生的,大叔則隻顧自己唾液橫飛的輸出,而且越罵越髒,恨不得把姜過早數落到地縫裡,場面活脫脫班主任吵小孩。
他哆嗦着往衣服口袋裡翻找手機,因為他的動作使大叔靜下來幾秒,其實他罵半天氣順多了,這小孩看上去白白淨淨很好拿捏的樣子,不像那種沒素質的不良少年,大叔決定放他一馬。
就是他還帶着耳機,好不尊敬人。
“我剛才說的你都聽見了嗎?”大叔說着揚手朝姜過早的耳朵探去。
看見逐漸覆蓋住自己視線所及區域的手掌,姜過早瞳孔猛然緊縮,喉頭湧起鐵鏽味的窒息感。
他的父親家暴時習慣性的用巴掌和皮帶,正因為大叔和他父親有着驚人相似的神态,才讓姜過早一時間産生錯覺。
原始的恐懼倏然炸開,他的脊柱條件反射地弓成瀕死時防禦的弧線,整個世界在他目中幻化成慢鏡頭,他看見自己扭曲的倒影在施暴者瞳仁裡劇烈顫抖。
他以為他又要挨打了。
火辣辣的痛感還未降臨,視野邊緣除了泛起的雪花噪點外,多了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
手臂外套有一件藍黑色校服,他的速度快如閃電,帶着一陣兒薄荷味道的風,幾乎是眨眼間便沖到了姜過早面前,硬生生鉗住大叔的手,将他固定在原地。
大叔遲遲反應過來,他怔愣回頭,隻見一雙愠怒的眼睛狠狠剜在他臉上。
少年人眼底結着層冰碴子似的冷光,很少有如此動怒的時刻,下颚繃成一道鋒利的線,脖頸處幾條青筋突突跳動,像将将蘇醒的細蛇。
大叔實打實的被眼前人吓到,嘴上仍不甘示弱,“你誰啊?和他認識?”
“...那個是助聽器,”宋為時音色低啞,面對比他高壯一些的成年人毫不畏懼,他黑着張臉答非所問,“牌子很貴,你賠不起。”
“助聽器?”大叔顯然沒有料到,這個詞在他腦子裡反複推敲後形成某種形狀。
他重新看了姜過早耳朵,發現這東西确實和他印象裡的耳機不一樣,這才後知後覺,原來這個悶不做聲的孩子是聾人。
得知姜過早是弱勢群體,大叔立馬散了先前的氣焰,他像被抽了神經,連寒風吹翹的發絲都服帖在頭皮上。
“我不知道...。”大叔音量變小,他試圖抽回胳膊,竟發現宋為時力氣大到驚人,他嘗試幾次才抽離出來。
收回手的宋為時攥緊拳頭落在身側,他能感受到姜過早緊貼在他的後背,發絲抵着偏涼的衣料摩擦出細碎聲響,他在他身後微微發抖着。
火在心裡冒的掖不住,宋為時指節泛白,似是要把空氣捏碎,可偏偏他不敢當着姜過早的面動手,他生怕姜過早會認為是他連累了他。
宋為時深吸一口氣,因為隐忍而使太陽穴脹痛不已,“...這裡是人行道,本就不能走摩托,沒素質的人到底是誰?”
大叔哪裡會管這些,不過眼下局勢傾向于哪邊他還是能分清的,他不願下自己面子,嘴上依舊嘀咕不停,身體卻跨上摩托準備先跑再說。
宋為時冷眼看他,大叔被他瞪得心裡發毛,幾次打火都沒打着,等他好不容易發動引擎,忽然發現前面多了幾個年輕人。
他們年齡不大,有男有女,都染着千奇百怪的發色,其中幾個叼着煙,模樣痞痞,大叔很快就認出來他們是他家胡同裡常年厮混街邊的辍學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