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靜一拍腦殼苦笑道，“我剛下飛機手機沒調過來。”

她随即拿出手機關掉飛行模式，果然收到了姜過早給她發的信息。

【我去劉笙老師那裡一趟。】

劉笙是柳靜和姜過早的手語啟蒙老師，當時臨海市隻有劉笙一位專業教手語的老師，她對姜過早很耐心，一字一句的分析手語的表達方式，從來沒有不耐煩。

後來劉笙在少年宮申請下來一個手語教室，姜過早就經常去那邊學習幫忙。

消息是大約一個小時前發的，他現在肯定已經到了，柳靜看了眼她帶的禮物，想趕緊看看兒子迫不及待的小臉，便當即拍闆決定開車去少年宮接他。

她順手給劉笙發了信息，表示自己一會兒會過去，順帶給她也帶點禮物。

劉笙現在沒開課，沒兩分鐘直接一個電話打過來，和柳靜甚是親昵。

“靜姐不用特地跑來一趟，你的心意我領了。”劉笙的聲音很清脆悅耳，普通話極為标準。

“沒關系，反正我還要接香香，麻煩你給香香說一聲，讓他提前收拾一下書包。”柳靜笑盈盈的回道。

劉笙那邊靜默幾秒後才遲疑道，“香香沒在我這裡呀，你是不是記錯了？”

柳靜的笑容戛然而止，心裡空了一塊，握住手機的手指關節發白，“他沒去？”

“對啊，他說要來嗎？不會路上出事了吧？”

出事？柳靜忽然身形不穩，臉色發白的挂斷電話，轉手緊急撥打姜過早的電話号碼。

姜過早的手機永遠震動，原本是貼身放在裡側衣服口袋的，他學習時會順手擱在一邊的桌子上看時間。

平時不會有人給他打電話的，柳靜也隻是發短信，手機毫無征兆的震動連帶整張桌子都麻麻的，成功吸引了姜過早的注意，他看見是母親的電話，心裡一面覺得奇怪一面接通。

他的手機有特殊設置，接聽電話時會自動開啟AI語音，可以把自己要說的話打字轉成人機語音傳送過去，對方說的内容也會通過文字形式傳送回來。

姜過早還沒來得及打字詢問，柳靜那邊幾乎是帶着哭腔的喊道，“香香你在哪？！”

姜過早心裡一驚，柳靜怎麼突然問這個？難道她回來了？不是說要先去醫院晚上才回家嗎？

【你回來了嗎？】姜過早沒有立刻回答柳靜的問題。

柳靜看見這個回複，理智很快恢複，同時意識到了什麼，姜過早聽不見她焦急的語氣所以搞不清楚她的情緒和心情，可能以為隻是普通詢問，這給柳靜帶來了很大的發揮空間，她順勢答道，“回來了，剛到醫院，才看見你的信息，所以問問你。”

姜過早自然想不到柳靜會騙她，畢竟柳靜是他唯一能信任的人。

【我在劉笙老師這裡。】姜過早還是決定用早上出門的理由，不然他很難解釋現在為什麼會在學校。

柳靜剛出差回來還要工作肯定很累，讓她操心沒什麼好處。

聽見手機聽筒裡機械AI女音冰冷的回複，簡單又一錘定音，柳靜頓時慌得發毛，就和一直珍藏的寶物慢慢從手中流失的悲然一樣，她的兒子在說謊。

柳靜幾分鐘的如鲠在喉令姜過早更百思不得其解，他點了幾下手機發現不是AI語音故障，所以疑惑問：【媽媽怎麼了？】

柳靜臉色煞白的搖搖頭，才後知後覺她搖頭姜過早根本看不見，“...沒什麼，好好學習吧，媽媽愛你。”

【我也愛你。】AI語音即便在表達愛意也缺少些人情味，一如現在柳靜聽見的，她甚至在一瞬間認為姜過早說的愛她，不過是為了隐瞞謊言而故意哄給她聽的。

英阿姨在一邊揪心聽完全程，再度回憶起昨天晚上的燙傷事故，可能與她認知所逆道而行的，不僅僅是宋為時，香香也是如此。

“小靜，你...别放在心上，香香已經成年了，年輕人總有一些不願意讓父母知道的事情，就比如我家那兒子就...。”

英阿姨話未說完，她瞥見柳靜臉色實在難看，憋得幾乎要哭出來，便有眼力勁兒的不再多言。

“他不一樣，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樣，”柳靜揉了揉眼睛，本就纖細的身體在此刻看上去更弱不禁風一些，“他不能沒有我。”

“我也不能失去他。”

有時候理解與放手也是一種愛。英阿姨想，但她不敢說，柳靜太憔悴了，好像一點變數都能将她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