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哦。”夏子涵呆呆坐下,還沒回過神。
她隻見過小視頻裡的公交/地鐵判官,現實裡正義制裁占座鬼的,還是第一次見啊!
不對,等會——
她旁邊坐着兩隻鬼?!
夏子涵觸電一樣往反方向縮,想起葉平安旁邊也有一隻鬼,又趕緊停下。
左右搖擺間,公交車一個點刹,她差點順着前排空位滾出去。
葉平安穩穩坐着,摘掉隔壁女人晃動亂飛的頭發放回去,拉了夏子涵一把,“公交車有點擠,正常,在位置上坐好,别被擠到了。”
對诶,鄰座毫無動靜,沒有擠她搶座位?
夏子涵小心翼翼用餘光瞄了一眼。
老男人以舉辛巴的姿勢,高高舉着小男孩。小男孩大張的嘴塞着一隻手,抱着皮球準備揮舞的手也被大手擋住。
兩個腦袋大眼瞪小眼,像是卡頓的視頻,一動不動。
葉平安欣慰地點點頭,“看,這樣多好。誰說男人帶不好孩子,熊孩子……咳,孩子就得當爹的來管!”
鄰座依然很安靜,夏子涵這才仔細觀察起來。
盡管姿勢有些奇怪,但一大一小坐在一起,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除了皮膚白了點,沒什麼怪異的地方。
男人雙腿并攏,坐得筆直。小男孩趴在他手上不鬧了,衣服上的紅色看起來像是火龍果汁,手裡皮球被蠟筆塗滿,怎麼看都是個普通熊孩子。
如果他們是鬼,哪能随便被人拎起來?哪能被說一句就這麼乖巧地坐着?
所以,有問題的隻是這輛車,看起來吓人的其他“鬼”,其實是先入為主之後,她自己吓自己,差點吓死?
夏子涵長長松了口氣,轉回頭坐好,感激道,“今天多虧有葉老闆……”
夏子涵一回頭,就看到葉平安肩膀上靠着一顆頭,話音卡在了喉嚨裡。
長發女人腦袋歪着靠近葉平安肩膀,乍一看好像肩膀上長出了兩顆頭。
葉平安渾然未覺,還在手機備忘錄上寫寫畫畫,似乎在琢磨菜單和成本。
女人整張臉幾乎都被長發蓋住,黑發不斷飄散,一點點搭到葉平安身上。
葉平安穿的淺灰運動外套大半蓋上了密密麻麻黑發,像一層層落下的蛛網,起初不顯眼,卻在人沒注意到的時候已經一圈圈收緊。
長發散開,夏子涵才看清她脖子下面有一條奇怪又有些眼熟的紅線,上半截是細長潔白脖頸和下半部分是短粗黝黑的肩頸。
發絲下隻能看到一張鮮紅的嘴,幽幽吹着氣靠近葉平安脖頸。尖銳的指甲以頭發遮擋,一點點爬上了她肩膀,隻待捕殺獵物的最後一擊。
夏子涵想起來了。
這是電視劇裡的法醫縫合線。
都市恐怖故事裡,總有到處尋找頭顱的無頭之人……這顆頭不是它的。
葉老闆是它的新獵物!
夏子涵悚然一驚,“葉老闆你後面、後面——!”
長發女人紅唇上翹,露出詭異的笑容。
陰冷如潮水襲來,巨大的恐懼壓着夏子涵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着長發女人越靠越近。
“嗯?怎麼了嗎?哦你說這個……”
葉平安像趕煩人蒼蠅似的,擡手随意揮了揮。
層層的黑發委頓落下,已經靠近的長發女人被推回座位。
砰!
她撞在車窗上,車跟着晃了一下,一聲巨響,聽着就疼。
長發女人像隻青蛙标本,呈五體投地姿勢,僵硬地趴在窗上緩緩下滑。豎起的指甲剮蹭過窗戶,留下一道道黑乎乎刻痕,又很快恢複成隻能看到一片漆黑的玻璃。
葉平安對旁邊翻了個白眼,“我說了坐好。大家地方不夠坐,擠擠湊合着等到下車就行了,還沒完沒了了?”
女人腦袋歪斜,和身軀呈正常人類絕不可能做出的直角。黑漆漆長發垂着,乍看好像聳起的肩膀上根本沒有腦袋。
“不想坐着想躺着,地上那麼大地方不夠你躺,非要擠我?”葉平安渾然不覺,蛐蛐着鄰座,往旁邊又推了推癱着滑下來的女人。
一推,歪斜的腦袋徹底看不到了。
夏子涵倒吸一口冷氣,“老老老闆——!”
求求你别再說了!她的腦袋好像氣掉了啊!!!
葉平安慢悠悠轉頭道,“公共場合别大呼小叫的,有點公德心。”
長發女人手臂反方向擡起,尖銳的指甲折射着金屬般光澤,由下而上猝不及防抓向葉平安。
夏子涵仿佛已經看到葉老闆四分五裂的慘狀,不由得悲從中來,“老……呃?”
血紅的指甲落在葉平安背上,連衣服都沒劃破。
“诶喲,手藝不錯。”
葉平安眼前一亮,熱情地反手抓住女人手掌,往背部上半部分扯,“要幫我按摩,早說啊。正好這兩天忙着賺錢,這裡肌肉怪緊張的。”
反方向伸長的手臂被拉起,骨節喀嚓喀嚓僵硬地被迫挪動,夏子涵恍惚間好像聽到了哪裡傳來慘叫。
女人手不斷往回縮,宛如被流氓抓住手迫害的小可憐,在葉平安手裡掙紮。
抓着它的手普普通通,上面還有塑料袋的勒痕。長指甲刮過椅背就是一道刀削般的凹陷,發出刮黑闆似的扭曲聲響,卻怎麼也掙不開。
葉平安肩背舒展,半壓在女人手上,“同車就是緣分,多捏幾下,謝了啊。”
厲、厲鬼按摩?
夏子涵大腦混亂極了。
長發女人渾身發抖,抖動像會傳染,整個車廂開始震動搖晃,燈光閃爍着忽明忽滅。
陣陣陰冷從座椅下傳來,硬邦邦的座椅變得柔軟黏膩,卻又古怪地僵硬,像……
像冰冷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