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間漏下的光碎成金箔,淅淅瀝瀝灑在窗棂上。
顧棠晚勉強掀開眼皮,看了一眼時間。
7點整。
哪怕今早沒課,她的生物鐘依舊把她拉了起來。撐着胳膊靠在床頭,她揉了揉自己還是有些昏的太陽穴。閉眼再眯了一會。
喉嚨幹得發緊,舌面覆着層澀澀的膜,帶着似有若無的酒氣回甘。
她終究還是忍不了,細細洗漱了一番便徹底睡不着了。索性換了身衣服,下了樓。
住家阿姨已然煮好飯回去睡回籠覺了,顧棠晚晃着白粥裡的勺子,心不在焉地吃着。
叮咚,荀绾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見到已經坐在餐桌上用餐的顧棠晚,有些詫異。剛想跟她彙報一下那個小狼崽子的事。就見顧棠晚依舊垂着頭,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出現般。
“棠晚?”荀绾将腦袋湊過去,見她還在神遊,輕喚了一聲。
“嗯。待會送我去學校吧。在家待着也是待着。”顧棠晚頓了一下,勾唇對她笑了笑。
“我以為你昨日喝了酒,今早又沒課,不會這麼早起。”荀绾拉起椅子坐在她對面,有些疑惑道。
“昨夜……是奚昭野送我回來的。”顧棠晚細細思索了一會,輕聲道。
她的酒量一向不錯,那點酒不至于斷片。況且,她也不會放任自己喝醉,哪怕荀绾一直護在她身旁。
昨晚的那些記憶被她認真看了一遍,沒看出什麼名堂,她便放松了下來。
“昨晚我見是那個小崽子,你又跟着她,就沒攔着。”
“坐在摩托車上兜風的滋味不錯吧。”荀绾沖她挑了挑眉。
見顧棠晚上了車後,荀绾便開小車跟在她們身後。奚昭野開的那速度慢得她走路都能超過。若不是夜晚的街道沒什麼車,她怕是早被堵在她屁股後面的司機罵了。
聽到這話,顧棠晚竟垂眸回憶了一下,輕柔的夜風,星點的煙火,她緩緩點了點頭,評價道:“确實挺不錯的。”
還未等荀绾說話,顧棠晚便起身将桌上的餐具放進水槽裡,背着包穿上高跟鞋站在了門口,沖她揚了揚眉。
“走吧。”
見顧棠晚叩叩叩叩地下了樓,荀绾便将要說的話吞進了肚子裡,反正她一下樓便會撞見。
暖烘烘的陽灑在顧棠晚的臉上,她下意識伸手擋着。
便聽見了一聲陽光燦爛的聲音:“顧老師,早啊。”
那輛銀黑相間的摩托車穩當地停在了她的樓下,奚昭野懶懶地靠在摩托車的車墊上,讓整個身體都沐浴在陽下。
見她看了過來,她一個鯉魚挺身站了起來,沖顧棠晚招了招手。及肩的發絲在風裡晃蕩,陽光順着鼻梁滑到翹起的嘴角上,連臉頰上細小的絨毛都鍍着光。
“奚昭野?大清早的你為何會在這。”顧棠晚深深望着她,柔和的眉目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昨夜那一瞬間的脆弱溫柔仿佛隻是她的錯覺。
“老師,我待會要去縣中心。去學校那條路剛好便是通往縣中心的路。順路喲。”奚昭野轉悠着車鑰匙,狡黠地沖她眨了下眼。
順路順到她家來了?顧棠晚隻是矗立在原地,黝黑的眼眸落在笑得燦爛的少年身上。
“老師你知道我剛創業不久,沒什麼經驗。碰巧荀绾姐是你的保镖,專業對口,特前來請教一番。老師不會不同意吧。”奚昭野将目光落在顧棠晚身後的荀绾身上,率先将顧棠晚還未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
顧棠晚沉默了一會,上前一步,略高幾厘米的身高為她遮擋住了些許日光。甩着鑰匙的手莫名發顫,奚昭野落在荀绾身上的目光狼狽地移開了,轉悠了一會,着落在顧棠晚的高跟鞋上。
她還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怕她厭惡,也怕她眼底的那些情緒将她滿腔的情誼澆滅碾碎。
“現在已經七點半了,到縣中心需要半個小時。你吃早飯了嗎?”
“啊?”奚昭野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擡起頭。立即撞進了顧棠晚微沉的眼眸。
果然,仗着自己年輕身體好,又不吃早飯。
憶起她之前有段時間早上莫名其妙躲着她,不吃早飯,在學校胃病發作被她送進醫院那慘白的面容。顧棠晚深吸一口氣,心底竟罕見地又升起了怒火。
這小兔崽子大學四年便是這麼照顧自己的?不會四年都沒吃早飯吧?
如此一想,臉色便越發的冷。她又上前了一步,離奚昭野更近了。
“老師有沒有告訴過你,每天要吃早飯。我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嗎?嗯?”尾音微挑,紅唇微張,她慢條斯理地吐出這些話。
隻聽聲音,平平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但奚昭野的腦袋卻越來越低,都快要埋進胸裡了。
耷拉的小腦袋下,她張着嘴巴,弱弱解釋着:“你說過,我之前都記得,都有吃。今日……今日才忘的。”她一想到今天早上便可以再見到她,激動地遲遲不能入睡,更别說吃飯了。根本感覺不到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