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車上翻找,平日出門時除了衣食最重要的就是藥,她将馬車裡翻了個遍。
别的東西都是一應俱全,唯獨沒有藥!
而且王宛如身子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們二人走的匆忙,東西都是張慧雯備下的。
有心還是無意尚未可知,隻是現在卻不是追究的時候。
林妙儀掀起門簾,“阿武,找個驿館或者客棧,母親生病了,得馬上尋個大夫把燒退下去。”
馬車拐了個彎向南面駛去。
王宛如也感覺自己頭暈的厲害,眼前迷迷糊糊,于是也不再堅持。
林妙儀喂她喝了些水,又扶着她在馬車裡躺下。
将毛巾打濕了敷在額上,柔聲道,
“母親睡一會,等到了客棧大夫來了就好了。”
王宛如頓時覺得額間一陣涼意,舒服了不少,這幾日她都未合眼,如今聽林妙儀說完,竟真的沉沉睡去。
夜色漸濃,越往南走越烏雲密布,伴随着陣陣雷聲。
外面傳來護衛的聲音,“小姐,好像……要下雨了。”
林妙儀就算表面再冷靜,内心也有些不安。
他們一行人卻還未找到落腳的地方,此刻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隻能硬着頭皮趕路。
可天不遂人願,大雨說下就下,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馬車在泥濘裡前行。
突然,”哐當”一聲,車身忽悠一下向一側歪去。
“小姐!”蘭絮驚呼,從座位上颠簸下來。
王宛如也從床鋪上差點滑下去,幸虧林妙儀用身子死死抵住。
她抓住車窗坐直了身子,才勉強恢複了平衡。
“怎麼了!”
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小姐!好像是輪子陷入泥坑裡了,我去看看。”
林妙儀未作聲,因為她發現這麼大的動靜王宛如居然一直未醒,有些……不對勁。
她輕聲呼喚,“母親?”
紋絲未動。
她手往王宛如額頭一搭,竟是比剛才還要熱!
遭了,王宛如燒暈過去了。
…………………
沈堯和阿招剛到淮安縣。
一道驚雷劈下來,阿招縮了縮脖子。
“王爺,馬上就要下雨,我們找個客棧歇歇再走吧。”
沈堯擡頭瞥了一眼,烏雲遮月,四周陰沉一片,隻有呼呼的風聲,吹的樹影重重,很是瘆人。
他也想停下來,隻是——他才剛收到消息。
沈堯将手伸入懷中,掏出錢袋丢給阿招,“去買兩個鬥笠!”
轉眼間,滂潑大雨傾盆而下。
雨點噼裡啪啦的打在身上,沈堯的衣服早已濕透,鬥笠再也遮擋不住,他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眼前如同一層霧氣籠罩在林間。
早已看不清前面的路。
馬兒的腳步也似乎越來越沉重。
“王爺這雨太大了,馬也跑不動了,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避雨吧。”阿招一開口便灌進一嘴的雨水。
“好。”
小路上,一輛馬車傾斜在一側,停在了路中間,旁邊隐隐約約還有幾個人影。
阿招側身對沈堯喊道“王爺!前面好像有輛馬車陷進去了。”
沈堯也看到了,他厲聲道,“趕路要緊!”
兩匹快馬在樹林裡急速奔馳着,濺起一片片水花。
等在這不是辦法,林妙儀想,多一個人在車上這馬車便重上一分,而且她必須馬上找到個安置的地方,還需要個大夫。
蘭絮也已經跟着下去推車,可是雨天濕滑,馬車依舊紋絲不動。
林妙儀看了看王宛如,她來不及猶豫,将裙擺系在身後跳下車。
阿武和蘭絮一看林妙儀跳下車也都有些着急,“外面雨大,小姐怎可出來!”
可林妙儀卻不肯回去,她本就在外多年,風餐露宿是常有的事,這點困難對她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她繞過車身在輪子旁蹲下,坑倒是不大,但是很深,所以才遲遲沒有拽出來。
她思量片刻,想到了個辦法。
林妙儀站起身,看向四周,用手擋在額間,冒雨向旁邊樹林跑去。
突然!
“小姐!”
“爺兒!”
“籲!”
電光火石間!
沈堯根本沒想到馬車前會竄出一個人!
他身體向後,一把用力勒緊缰繩,馬兒擡起前掌停在半空中,沈堯向左一使勁,馬蹄随即又重重的落下,濺起一片泥濘。
他剛想發火,此時,一個閃電落下,打在對面之人的臉上。
隔着雨水沈堯看清了來人,素青衣衫,面目蒼白,唯有一雙眼睛尤為明亮。
林妙儀!?
她怎麼在這?
林妙儀沒想到這個時辰還有人經過,也被吓得後退一步,但内心實在是焦灼,加之夜色深重,大雨連線她也沒看清是誰。
欠了下身說了句,“抱歉”,就向林中跑去。
沈堯看着林妙儀滿身泥濘頭發淩亂狼狽的樣子,想起探子帶回的消息。
儋州知府确實有個外孫女,隻不過身嬌體弱,弱不禁風,十年間竟從未出過家門,也從未有人見過。
她身嬌體弱?
她弱不禁風?
她明明身如矯健!
沈堯目色一沉,“阿招,幫忙!”
阿招立刻翻身下馬,冒雨走到馬車前用力地向前拉拽着。
林妙儀在樹林與馬車中來來回回折騰了幾趟,搬了幾塊大一點的石頭,墊在了輪子後面,衆人合力将馬車拽了出來。
雨漸漸的小了。
林妙儀想轉身向兩人道謝,一件濕漉漉的披風卻兜頭蓋臉的從天而降。
她這才驚覺自己已經渾身濕透,襯的身材凹凸有緻一覽無餘,回頭居然意外地對上了一雙熟悉的鳳眼。
接着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
“别來無恙,林妙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