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沒有這麼說。
路邊的燈光熄滅了,天空變亮起來。
“你回來送送你爸,就當是盡個孝心!”
我說:“你想讓我回我就回啊?”
“閱世啊,别這麼孩子氣啦,你爸當初趕你走我們大夥兒可都不知道啊,要是知道你爸這麼做,我們大夥兒早就拼着命也要把你留下來了!”
我嗤笑一聲:“真的假的…我怎麼就不信呢。”
“是真的呀!你趕緊回來吧!”
繼母尖銳的聲音如同利刃,刮劃着我的耳膜,令人不忍心生厭惡。
我說:“行,我明天回去。”
挂電話後,我發呆着看着遠邊熄滅的燈火,耳邊的聲音讓我清醒過來。
“你為什麼那麼做?”
我轉頭,是女鬼藍小娴。
哎喲我,再看一次還是能把我吓死。
“你這外貌就不能弄得正常點?”
藍小娴:“哦,我下次注意。”說完了還一笑。
……
更瘆人了。
“我的事兒你就不用管了。”我跟一個謎語人沒什麼好說的。
“我隻是好奇,我怕你以後可能會後悔你今天的決定,因為,你以前也曾後悔過。”
“我以前?”
“啊…不對…我不可以告訴你。”
行,反正我是什麼都不能知道呗。
“你必須自己想起了。從前的一切應該有迹可循。”
又開始說謎語了。
我随意擺擺手,自己想就自己想。
我去車站買了一張回程家村的票。
在路上思考着這個問題,之前的幾次是在什麼情況想起來的?
很多次都是在那個牌位劈裂之後,所有記憶像是泉水噴湧而出,引導、控制大腦。
看來那牌位也是至關重要,忽略不得。
但是,這過程中不能有其他的人或物來幹擾我。
譬如上次小煤球在我做事的時候來打斷我。
看來這次也要考慮到它的不确定因素,讓計劃變得完美、萬無一失。
我看着車窗外一碧如洗的藍天,萬畝稻田與無垠天際交結勾連,情緒變成風吹到那個稻草人身上,我的記憶飄回兒時。
小小的我沒有任何朋友,隻好在稻草田裡與稻草人捉迷藏。
我當時欺騙着自己,認為自己是捉迷藏的天才,隻要我躲起來,稻草人就永遠找不到我,但如果我來抓它,我就一定會赢。
那時的我大概才四五歲,但驕傲的感覺卻一直延綿至今,讓我心中酸疼,苦澀。
似乎不是一時興起,是連綿不絕的,剪不斷的寡歡,好像有什麼在牽動我初初來到這個世界的心,它似乎不想讓我忘記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但我還是忘了。忘得徹徹底底,直至現在的我仍舊分不清我究竟是誰,誰又會是我?
我很痛苦,但是不能擺脫。它在我的身上已經在我出生的那一刻,亦或是在父親死去的那一刻,已然成為了既定的必然的死局,無路可走,無法可破。
在人生的稻草田裡,我一直迷着路,我無法赢得這場遊戲的勝利,永遠不得要領,永遠被人控制,我想要發瘋,我就好像成為了誰的稻草人,永遠是那個可悲的失敗者,任人宰割卻無從發洩。
我看着車子駛入程家村的村口,路段變得狹窄,日光昏沉下去,那些村口聊天的大媽坐在木制闆凳上,圍在一起,看着車子和車裡的人。
天欲将傾般的預感迸發。
我忍着激動和心中的力量,随着車子的尾氣一起吹在地面上。
這下,我有了足夠的底氣與能力,也除去了所有可能阻礙我的人和物。
我要劈開這程家村腐朽的本質,讓它一具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