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說他是直男。”郁棘左手捂着鼻子,右手指指仇躍。
仇躍也忍着眼淚辟謠:“對,警察叔叔我磕腦震蕩了,說胡話呢!”
警察将信将疑,“行吧,跟我回所裡好好說。”
打印好報銷單,倆人一塊上了警車,警察随口問了幾句,都是郁棘在答。
仇躍一直沒出聲。
郁棘還以為他沾車就睡,但車窗外一道刺眼亮光劃過,郁棘眯着眼朝他看去,卻發現仇躍縮着腦袋,抵在車窗上發呆。
右眉的疤被路燈晃過,眼睛卻一眨不眨。
他預想過仇躍會和警察不對付,翹課到非法經營場所打工的體育生流浪漢,說不準一問一嗆聲,或者跟碰瓷他的時候一樣,滿口跑火車。
但仇躍頂着一頭闆寸,身穿郁棘親手挑的深綠色衣服,縮成灌木樣的一大團,一眼望過去,十分寂寥。
郁棘對仇躍的印象是髒、叛逆、貧嘴,沒想到“寂寥”也能添上。
仇躍忽然抽抽鼻子,微微向他側身,露出一角兜裡的借條。
“看什麼?”仇躍面露兇色,低聲恐吓。
“沒什麼。”郁棘盯回警察後腦勺。
仇躍卻直直沖他打了個噴嚏,郁棘一陣惡寒,掏出紙巾,指尖夾着遞過去。
“擦擦,”郁棘低聲催促,“快點。”
“嗝——”仇躍的本意是說個“哦”,結果憋着氣沒喘勻,反而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嗝。
警察也被驚得回頭,“小同學怎麼了?腦震蕩不舒服嗎?”
郁棘趕緊把紙巾扔過去,仇躍撿起來擤擤鼻涕,才掩飾着大喊:“頭疼得要炸了。”
警察歎了口氣,“且得緩兩天呢,讓你男朋……讓郁同學照顧照顧你。”
仇躍猛地轉頭,本來不疼的頭被他這麼一扭,頓時連着脖子一塊抽抽起來,“啊!”
“郁同學,”警察一使眼色,“幫着揉揉啊。”
郁棘歎了口氣,又戴了層一次性手套,跟捏鴨脖似的捏住了仇躍的脖子。
太髒了。
灰塵、汗、在醫院沾的病毒細菌,郁棘強迫自己念了段清心咒,才忍住沒掐死仇躍。
他按得輕柔,暖意從指尖擴散,仇躍沒一會就不疼了,又扭頭問他:“你還是學生?”
“不然你以為?”郁棘眉心抽了抽。
仇躍一笑,露出兩排白牙,虎牙尖銳,在昏暗警車裡特别顯眼,“我以為你是郁大夫呢。”
郁棘收回手,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
警察拍拍手,“這才對嘛!小同學就應該相親相愛。”
到派出所,警察拉郁棘去做筆錄,仇躍則被單獨領到了審訊室外。
等待時間漫長,仇躍又琢磨起來。
郁棘應該隻叫了救護車,出書店的時候他裝暈沒看見,但聽聲警察來了不少,連Bobby都被抓住,是賈四亭坑學生的事兒?
沒想明白,審訊室門忽然打開,光頭Bobby被拷着,滿臉憔悴地飄出來。
這麼嚴重?
路過仇躍,他都沒力氣搞頭蓋骨共鳴:“球球,一會兒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咱們能寬一點是一點。”
仇躍沒想到他本音這麼滄桑厚重,一挑右眉。
警官對着文件看他一眼,“仇躍是吧?進來。”
仇躍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換上笑臉跟進去。
他左瞧瞧右看看,這大城市的審訊室是不一樣。
瞧瞧這座椅,多新!
瞧瞧這燈光,多亮!
瞧瞧這警官,多有氣勢!
濃眉大眼的警察瞥他一眼,壓迫感極強,“坐好,别亂看。”
“好的警察阿姨。”仇躍趕緊坐正。
警察翻開文件,“賈友誠認識嗎?”
仇躍誠實回答:“賈老闆?”
警察盯着他,“你對他知道多少?”
“他平時不來,我就面試的時候見過一回,人挺摳門的,還拖我工資,”仇躍想起自己琢磨的警察找他的正題,“他有個親戚叫賈四亭,這幾天非要把客人往樓上桌遊館引,我感覺特不對勁。”
“你去看過嗎?”警察問。
“就瞧見個門臉,沒進去過。”仇躍搖搖頭。
“酒吧不是會送酒上去?”警察停筆看向他。
“賈四亭讓小李專送桌遊館,他沒跟我說過這事。”仇躍說。
警察面不改色記了幾句,“你怎麼受的傷?”
“被門劃的,主要還是賈老闆摳,門壞幾百年了非拖着不換,”說到這兒仇躍就來氣,“他要早換門,我今天不至于去醫院。”
“其他傷呢?”警察投來審視的目光,“别說謊。”
“我說的都是實話!”被人懷疑的感覺特别不爽,仇躍皺皺眉,“除了縫針那道都是在學校打架弄的,你們不信可以去學校問我輔導員。”
“不是賈友誠讓你打的?”警察緊盯他表情。
仇躍十分疑惑,“我上班跟人打什麼架啊?”
“你不知道地下拳館?”警察微微皺眉。
“什麼拳館?”仇躍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