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躍這手機要和人類壽命等比例換算,估計得是爺爺輩的,他都快走出别墅區了才打開機。
手機消息跟噴泉一樣嘩啦嘩啦洩出來,實在是沒承受過的潑天流量。
仇躍又打了個噴嚏,越翻消息越暈,半天才明白過來,輔導員查到他夜不歸宿,叫他十點去辦公室。
現在都下午兩點了。
算了,處分多不壓身。
仇躍晃晃悠悠走進學院大樓,先上了個廁所,才敲開辦公室大門。
迎面而來的是鋪天蓋地一頓痛罵:“仇躍,第幾次夜不歸宿了?别光說我查到的這一回。”
仇躍冷着臉,“昨天受傷去醫院了。”
“還找借口?不承認也沒事,我找宿管了解過情況,你入學之後就軍訓那兩周在學校住的,之後天天夜不歸宿!”輔導員用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着他,“你知道自己是個學生嗎?”
仇躍不吭聲。
眼前突然出現一疊處分文件,最上邊那張,“退學通知”四個大字亮得晃眼。
“我知道你家裡情況,但想找兼職也可以找宵禁前的嘛,”輔導員狀作溫柔地歎了口氣,“學校也是為你安全考慮。”
仇躍不太意外,也不想争辯什麼,“不用廢話,簽完字我就能走吧?”
“你什麼态度?”輔導員一拍桌子。
仇躍歎了口氣,“請問老師,我是不是需要簽個字,然後收拾東西滾蛋?”
“有你這麼個學生真是折壽,”輔導員氣得端起保溫杯往嘴裡灌,又點點那摞文件,“這處分單子你自己看清楚,打架鬥毆、夜不歸宿、涉嫌賭博,沒什麼異議就簽字吧。”
“賭博?”仇躍掏筆的手一頓。
“還裝,”輔導員翻了個白眼,“你打工那地方一早就被封了,你在裡頭這麼久能清白?昨天不都被逮警局去了嗎?”
“這事跟我沒關系。”仇躍冷聲說。
“别想狡辯,昨天那幾個做傷情鑒定的時候都撞見了。”輔導員說。
就知道。
“那你們可以去問警察,”仇躍揪出賭博那張處分,拍在輔導員保溫杯旁邊,“冤枉的罪名我不認。”
他唰唰兩下在退學通知上簽了字,沒管背後罵聲,直接就回了宿舍,一腳踹開宿舍大門。
三個室友竟然都在。
“仇躍,你回來收拾東西嗎?”戴眼鏡的斯文室友問。
“收拾他。”仇躍指着躺床上纏繃帶那位就要揍。
斯文室友和悶葫蘆室友合力把他扯回去。
繃帶室友掏出手機,按下110,“你丫再打個試試,昨天沒進局子算你走運,今兒我不把你送進去不算完。”
“閉上你的臭嘴。”仇躍一拳打在他床沿,把床邊籃都震掉了。
繃帶室友立刻繃緊了嘴。
“沒事,不用管我。”仇躍輕輕拍拍另外兩個室友的肩膀,走回鋪前收拾東西。
行李不多,除了被褥洗漱用品,也就幾件衣服,一個蛇皮袋就能裝完,仇躍拎着出了學校,身邊總響起竊竊私語,但他頭越來越暈,誰也不想理。
路過居民樓門口,兩張大大的封條交叉貼着,四周盡是議論聲,仇躍忍着暈聽了一會,才分辨出來幾句話。
“誰能想到,這破房子竟然還能聚衆賭博。”
“警察速度真快,賈友誠一天就被逮進去了。”
“估計得判好幾十年。”
雖說警察收了拖欠工資的證據,但這工資追不追得回來還另說,仇躍沒忍住踹了那門兩腳,腦袋又一陣眩暈。
“真準備流浪去啊?”消毒水味的冷漠聲音突然從遠處響起。
仇躍吓得行李嘡啷磕在路沿,眼瞅就要往路中間滾,又被踱步過來的郁棘一腳踢回去。
包倒是踢回來了,但是被石子兒剌了個大口,仇躍的洗臉盆就這麼滾到馬路正中間。
又被壓根沒減速的跑車咻一下碾過去。
嘎嘣一聲。
洗臉盆裂成碎片。
那跑車被颠了一下,還專門掉頭回來罵人,又被郁棘一聲陰郁十足的“滾蛋”吓跑。
仇躍沉默地蹲在路邊,卻越來越暈,看着不知道哪來的四隻手,把稀稀拉拉掉一地的行李一一撿回,胃裡一陣翻湧。
“怎麼不說話?”郁棘皺着眉問。
仇躍的狀态很不對勁。
郁棘摘下手套,手背抵上他額頭。
“這麼燙?你腦袋貼暖氣片上了嗎!”郁棘趕緊收回手,仇躍卻徹底暈了過去,倒在郁棘懷裡。
郁棘歎了口氣,打電話叫司機和家庭醫生來。
回到别墅,郁棘草草幫仇躍洗了個澡,把蛇皮袋整個放進消毒櫃,又翻出病曆。
“傷口沒感染,應該是腦震蕩引起的。”醫生給仇躍夾了個體溫計。
郁棘尴尬地說:“也可能是在地毯上睡了一夜着涼了。”
“他幹嘛睡地毯?”醫生疑惑地把架子移到床邊。
是啊,郁棘也想知道為什麼。
等時間差不多,醫生掏出體溫計一看。
“三十九度八,得挂水。”
這麼高?
他從上了小學就沒發過這麼高燒了。
仇躍天天随地大小睡,郁棘還以為他身體素質挺好,沒想到一生病就生個大的。
醫生挂好點滴,又幫仇躍擦了好幾遍身子,等他體溫降到三十六度多,才拔針離開。
郁棘坐在床邊松了口氣。
這會才想起來,剛才他翻病曆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一張“退學通知”。
郁棘盯着仇躍緊皺着的眉頭,也下意識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