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撩了。
“冷酷一點兒。”郁棘沖他做口型。
仇躍變臉似的瞬間降低嘴角,抛給他一個看垃圾的眼神。
郁棘笑得鏡頭直抖。
“啊啊啊死男同!”顧斯銳啃着叉子罵人,“不要在我面前秀恩愛!”
郁棘朝仇躍擺擺手,滿意地把視頻放進收藏夾,才回頭挑起左眉,“你根本就沒談吧?”
“少管我,”顧斯銳一口炫進半杯冰淇淋,“你不樂意跟哥們分享八卦,我還記着仇呢!”
“啧,那以後都不分享了,”郁棘看着就軋牙,趕緊喝了口溫牛奶,“林海怎麼說?”
“屁都沒放一個,”顧斯銳又是一口炫完,迅速接上第二杯,“但他把林總總推出來了。”
其他事兒不用再說,郁棘心裡已經通透得像根竹子了。
林總總是他林海的兒子,唯一的兒子。
“相親又是?”郁棘問。
“啊——”顧斯銳忽然發出尖銳爆鳴,五秒内風卷殘雲般把一桌甜品都塞進嘴裡,才邊嚼邊說,“林海跟顧老頭蛇鼠一窩臭味兒相投情投意合和氣生财财大氣粗粗人兩個各顯……”
?
郁棘沒說話,靜靜地看着他。
顧斯銳像八百年沒說過中國話一樣開始成語接龍,郁棘默默戴上降噪耳機,把昨天的歌單重新整理了一遍,有幾首太黏糊了,不符合仇躍的氣質,得删。
嘴角不由自主地回味起昨夜,郁棘盯着仇躍脖子上高領都蓋不住的牙印,篩出幾首一聽就野成野獸之王的,加進去。
再給歌單改了個名——【欲求不滿】。
牙癢了。
郁棘頓時有點魂不守舍舍己為人忍無可忍,對面顧斯銳才終于被為所欲為的為循環重挫,撿起擺盤的花瓣往下咽。
“你幾天沒吃飯了?”郁棘看得嘴角抽抽。
“不多,區區二百來年,”顧斯銳擦擦嘴唇,往後一靠,“咱倆又成難兄難弟了啊。”
又?
郁棘看着峨眉山猴子搶食一樣的顧斯銳,恍然大明白熟悉感是哪兒來的了。
十年前,還是初中生的郁棘和顧斯銳不慎出櫃,顧斯銳頂着顧老爺子和林海的棍棒夾擊拽起郁棘就跑,倆人忽然變成十成新還買一送一的落魄少爺。
一個即将被送進全封閉學校,一個馬上自立門戶,分道揚镳前,毫無經驗地找了家五星級餐廳胡吃海塞。
——誰都沒想到,一向報上名來就能吃的餐廳竟然要收費,他倆錢包比屁股兜都幹淨,顧斯銳嗷嗷叫喚把剩菜舔了個精光,差點被逮進後廚刷盤子,還是郁光女士大半夜急匆匆趕來結了賬。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甚至熟悉的狼吞虎咽,郁棘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你不是回來争家産的嗎?”
“用詞不夠精準,我是來分家産的。”顧斯銳摸着肚子發愣。
“分到多少?”不詳的預感更濃了。
顧斯銳忽然笑起來,“就我自己。”
哦,0呗。
“你……”郁棘嘴角抽搐,冷笑一聲,“這頓專門訛我呢?”
“正答!”顧斯銳忽然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朝郁棘伸出胳膊,立刻被仇躍瞪了一眼,隻好讪讪收手隔空給了他個擁抱,“幺雞老師,吃完這頓,我就回北歐了,three一去兮——不複還!”
什麼中英韓夾雜的語言系統。
“别咒自己。”郁棘歎了口氣,看向顧斯銳的眼神裡不由自主地夾帶了些不舍,還以為這回他能待久點兒呢。
算了,訛就訛吧,當初要不是在林海面前護着他,顧斯銳也不至于先被圈禁又被流放的。
訛他一輩子都行。
郁棘忽然轉頭看向仇躍,眼神中透着哀求,等人遠遠盯着他愣神,再重重點了頭,他立刻越過滿桌空盤抱住了顧斯銳。
“什麼時候走?”郁棘問。
“啊……”顧斯銳也歎了口氣,拍拍他肩膀,“吃完就滾蛋了,今晚的飛機。”
“走這麼急?”郁棘有時候感覺顧斯銳也是隻旅行青蛙,明明是朋友,明明一起經曆了那麼多,每年卻都隻能遠遠地瞧着他。
“郁棘……”顧斯銳看着他的眼神愣了愣,忽然擡起頭,“我沒騙你,我男朋友就在北歐,我要去抓他的。”
“那……”郁棘已經不知道多久沒見過他這副嚴肅的樣子,眼睛不自覺被紅色沾染,“祝你們幸福。”
“你和你小男朋友也要好好的啊~”顧斯銳燦爛地笑起來,沖仇躍招招手,“那邊那個!快把你男朋友領回去。”
店内響起幾聲此起彼伏的驚呼。
定睛一看,兩位男主角穿着情侶裝,剃着情侶寸頭,連後脖子都有情侶牙印!
“太野了吧。”有人悄麼聲評價。
郁棘指尖摳在顧斯銳身上,面沖粉刷成洛可可風的牆壁,肩頸僵硬得去醫院能變成篇c刊。
什麼别離之情、感傷不舍,統統滾蛋吧!
被仇躍拎着後脖子抱進懷裡的時候,郁棘還在懷疑人生——為什麼一碰上顧斯銳自動疊出櫃buff啊?這人到底有什麼魔力?!
“行了,”顧斯銳扯了滿篇的閑話,終于在番外一段話總結全文劇情,“顧老頭本來想拿我和我哥練蠱,結果我哥一心逐夢演藝圈,我又大胸無志隻有男人,給他氣羊癫瘋了,家産盡數托付我姐。林海讓你跟我相親,其實是顧老頭想讓你拖住我追夫的腳步。”
“謝謝,”郁棘靠在仇躍肩上,聲音悶悶的,“你趕緊追夫去吧。”
“走了,”顧斯銳伸了個懶腰,一巴掌拍在仇躍後背上,“仇躍是吧?好好跟郁棘談戀愛,你要敢渣他,小爺雖落魄,還是能搖出一足球隊的人收拾你的。”
這巴掌特狠,郁棘都震得耳鳴了一會兒,捂着耳朵,嚴重懷疑顧斯銳偷偷修煉了隔山打牛功法。
“嗯,你放心。”仇躍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郁棘偷偷抹掉眼角的淚,緩了一會兒才發現顧斯銳早走了。
仇躍這話是對着他說的。
他擡起頭,對上仇躍堅定的眼神,心髒砰砰砰把血液砸往全身。
管他的出櫃!
管他的路人!
管他的社死!
人生有觀衆又怎麼了!他不就談個戀愛,又沒當衆拉屎,既不違法犯罪,又沒觸碰道德底線,他怕什麼?!
郁棘清清嗓子,張揚地向全店人預告:“我要親你。”
觀衆又此起彼伏地抽氣。
郁棘沒管氣氛組氣球,也沒管仇躍那張嘴要說什麼。
他徑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