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并不怎麼好，明明是午後理應最熱最明亮的時候，天空卻被密雲籠罩。陰雲把陽光遮得很徹底，烏壓壓的，目測體感下陰雲像是很接近地面，是一種密不透風的窒息感。

可眼前的女孩一點也沒有被天氣所影響，她像是從屋裡追出來的時候有點着急，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上。一件單薄的半高領黑色毛衣和牛仔褲，顯得幹練又矯健。

她顯然也有點為自己的魯莽稍微羞紅了一下臉，正猶豫着要怎麼開口似的。

舒時叙長這麼大了，雖然沒有試過主動搭讪異性，可她拍過不少場景設定的影視和廣告啊。

她從大腦記憶裡面快速地搜刮了一下，應該是上一年6月的時候，那個宮廷戲裡，小丫鬟撞見王爺，看似無意卻其實是故意為之，不顯山不露水的朝着對方展露嬌羞和甜美，應該說的台詞應該怎麼樣轉換為現代用語會比較合适？

她用力抿抿唇，順勢用上牙剮蹭了下嘴唇，好讓沒有塗抹口紅的嘴唇能因為臨時充血顯現得更加紅潤一點。對方身高比自己高，所以要擡頭的同時順帶微微歪着頭，嘴角拉扯出好看的弧度再開口：“是這樣的……我們是哪裡見過嗎？”

男生聽了她的話偏了偏頭，微微皺眉，顯得有點疑慮：“是嗎？我怎麼感覺好像沒有？”

對方長得挺标志的，這麼标志的一個女生，如果見過，大概率是會有印象才是。

舒時叙故意看向他制服上印制着園林公司的名字：“你是去過蔡總家，做園林維護的？”

男生順着她的眼光，也看了眼自己制服上的特征，并沒有要隐瞞的意思：“啊對，是。我們是做園林花卉種植的，也做園林保養，所以今天有接到警察的通知，需要來一趟……”

舒時叙假裝好奇般詢問道：“你們做園林的，怎麼也要來啊？和你們有什麼關系嗎？”

“啊這個，我也覺得很奇怪，”男生像是有點摸不着頭腦那樣撓了撓脖頸，“實不相瞞，我接到警察的電話的時候還以為是遇到了詐騙。可對方通知說讓我來警察局接受詢問，我才意識到是真的。但是我隻是告訴了他們我去過那裡……他們也沒有繼續問，就讓我走了……”

舒時叙面露怯意：“是這樣的，蔡總死在屋子裡頭了。”

“啊？這樣啊……是那個花園的主人去世了？”對方像是在惋惜：“這麼好的花園，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

舒時叙聽見他的話，眨了眨眼睛。她盯着男生身後的那個白影，可那影子依舊隻是冷冷地盯着自己。

“是這樣的，我想着既然能給蔡總那種級别的人物提供服務的，想必也是在這個行業裡面數一數二的，而能在這園林公司就職的人，一定是業務能力不差的，”舒時叙盡量把話的速度放慢，顯得真誠實意，還帶有點冒昧不好意思的糾結小動作去絞着手指，打算乘勝追擊：“我能不能加你一個在線的聯系方式？實不相瞞，我是個小演員，馬上有一個重要的試戲，角色是一個熱愛花卉的女性角色，但是我對花卉真的一竅不通，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加一下你？想着有什麼花卉知識不懂的，能不能問問你，給我解解惑？”

果然，男生看着面前這個絞着手指，顯得越來越害羞，聲音也越來越小的女生，他承認對方其實還是挺嬌俏的。

但是，她既然是也在這個詢問現場，那證明警方也多少留意到這個女生的，或者說，這個女生也在警方的調查範圍内。

這個時候并不适合貿然節外生枝。

“我們業務确實是很廣，但我個人針對的更多的其實是土壤酸堿配比、除害、植物狀态分析調整，可能不一定适合你呢……而且你其實可以上網搜搜看一些植物特性，也會有很多的。”

魚沒上鈎，舒時叙立刻換個方針。她瞬間想到之前看過的間諜片劇本裡面提到過的角色們之間的談判策略轉變。

“啊這樣啊……”女孩露出遺憾的神色，但是并不打算放棄的樣子：“其實是這樣的，我和編劇其實關系也算不錯的，而且現在劇組至今也很苦惱，因為他們還沒聘用到合适的植物養護顧問人員。如果我和您這邊溝通順暢的話，可以後續考慮推薦給劇組作為顧問呢。”

女孩吧眨着明媚的杏眼重新抛出條件，一點也不像瞎說的樣子。

舒時叙自己都開始感歎，台詞背多了，編瞎話都是都順手拈來的事情。

男生還是露出一副遺憾的樣子：“我聽說這個顧問什麼需要資質很高的才可以吧？我雖說是在國外畢業的，但實際上也隻是一般的社區大學，不是什麼很高含量的水準，在國内的就業時間較短，怕是不符合國内的顧問資質的聘用條件。”

色、财，都不行。舒時叙不自覺地瞧多兩眼，那個面對自己已經從敵意轉變成輕蔑神情的白影。

她越發暗戳戳較勁起來，人和鬼，她應該至少能搞定一個才是。

冗長的會議還沒有結束，比起瑣碎的證據彙報和現場分析，陸仲慈覺得折磨的是越來越熏焖的煙臭味。

1月份的天氣已經較為濕冷了，南方的室内不常開暖氣，隻是單純把門窗關起來就能達到一定的禦寒效果。此時此刻門窗緊閉的狀态卻恰好讓煙味的攻擊力發揮到最大。

他用手揉了揉緊繃的太陽穴，終于覺得無法忍受，起身走去把身後的窗戶推開。老舊的窗戶發出一聲生鏽的“咿呀”聲，外面新鮮凜冽的空氣迎面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