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組長用手肘撞了一下陸仲慈:“結束了,還不走嗎?”見陸仲慈不語,隻是應付式的點了點頭,捏着眉心舒緩的樣子,他一下就默認了對方一定是被煙味熏到頭昏腦漲。于是他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停止了收拾桌面資料的動作,靠着椅背随意翹起二郎腿,調侃道:“你這麼怕煙味,我記得你提過,以前你爸開的是小賣部啊,難不成他以前也不抽煙嗎?”
陸仲慈停止了揉眉的動作,想了下,笑了笑:“你還别說,我這也是遺傳我媽。你聽沒聽過有人香煙過敏的?”
曲組長人都愣住了,搖了搖頭。
“是吧?如果不是自己家裡人有這種情況,我也不信的。但是我媽真的是很罕見的對香煙過敏。準确點來說,是對尼古丁過敏。所以隻要她聞到那種味道濃度高點,就會開始呼吸急促。”陸仲慈像是陷入長輩們轉述的回憶,嘴角都帶着笑:“我媽說,尼古丁的殘留,會在衣服上,皮膚上,頭發上,都會有。一開始我爸不知道我媽尼古丁過敏,他有一次約會前太緊張,抽了将近一整包煙,結果衣服上的尼古丁殘留量過高。他們兩個去電影院看電影看到一半,我媽本來是想靠在他肩膀上,結果靠過去沒多久突然休克過去了,把我爸吓了一大跳,緊急送去了醫院。”
“啊?這麼嚴重啊,後來怎麼樣?”
“送去醫院吸氧了就沒什麼事了。但是從此之後我爸就下決心戒煙了。可他經營着小賣部,有時候應酬熟客,難免需要讓煙。他自己又不抽了,那煙揣屁股口袋,到最後坐爛比讓出去的多得多,可把他心疼壞了。所以他就整了個煙盒裝着煙,主要還是拿來讓煙給别人的。”
曲組長不由得笑得賊兮兮起來:“那還好你不過敏,不然你但凡過敏,開會開到一半厥過去了,我們也隻會等會議結束後再送你去醫院的。”
陸仲慈把手頭随意卷起來的資料拍了拍曲組長的胸口,回複得快準狠:“那我厥過去的一瞬間,一定會拉着你,拿你給我墊着的。”
電光火石之間,陸仲慈突然像被雷劈中般警覺起來,整個人站了起來,睜大眼盯着曲組長。
曲組長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吓住了,沒敢再動,他知道陸仲慈這肯定是想到了什麼,不敢輕易開口怕打斷了他的思路。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陸仲慈幽幽開口:“我們一直在想,蔡彥為什麼會出現在水池裡。是意外,還是自我了解。那如果死者從一開始,就是自願下水池裡面呢?”
“我發現我已經跟不上你的節奏了,你能不能講清楚點?自願下水,又不是自殺?那不自殺的話蔡彥下水幹嘛?”
“如果死者是要下水是為了救什麼東西呢而半路發生了意外呢?以蔡彥的經濟實力來說,親自下水去撈手機撈東西我是不信的。”陸仲慈把資料往後翻開,指着後面的調查資料給曲組長看,“雖然蔡彥的手機是在池底發現的,手上昂貴的戒指也是在池底發現的。但是手機可以是揣在浴袍口袋裡面,後來人死後漂浮的過程中掉出來。手上的戒指就更不用說,人的皮膚一開始出現‘洗婦手’情況的時候,戒指也有可能因此滑落到池底。我是不信蔡彥會為了這些東西,而親自穿着浴袍跳下去撈的。”
“但是如果是撈人,撈貓,撈狗……那說不定就說得過去了?”曲組長開始明白了陸仲慈的意思,順着他的意思說下去。
陸仲慈點點頭,一手叉着腰一手摸着下巴:“那個屋院裡面沒有養貓也沒有養狗,也沒有任何的調查資料顯示蔡彥有養寵物的習慣。那還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蔡彥下水,是要救人。”
“然後救人的情況中發生了意外……如果你說一般的泳池救人發生了這種事情,我是相信的,但是那個水池才這麼大一點,又不深,有必要跳下去救人嗎?”
“那個水池,是泳池改造的。蔡彥作為一個大老闆日理萬機,你确定蔡彥真的會事事過問?不排除蔡彥一直都是默認那個水池還是保持着原本遊泳池的深度,當初遊泳池的深度肯定是不止這麼點的。有人落水的那一瞬間在慌忙之下,蔡彥奮不顧身的去救人。結果在過程中,被無意,或被有意緻死了。”
曲組長露出敬佩的眼光,連連點頭:“有道理啊……難怪你小子能當上副隊長……”
陸仲慈有點不好意思,扣了扣鼻子尖:“我也隻是假設而已……這個假設能不能成立,就要看蔡彥身邊那個知量最高的助理什麼時候來錄口供了。那個助理什麼時候才能到警局?”
曲組長翻了翻那個材料本,手指一條條快速略過每一個證人的名字,停留在很靠後的位置:“在這裡……這個助理叫許娴欣,目前人在外省,陪着她大兒子在醫院做手術。這人我也聽他們說過,也已經調查求證過,确認了在案發前一個月她就已經在外省陪着兒子辦理入院和手術的事情,人沒有離開過醫院超過12小時。完全不具備作案條件,且對方知道蔡彥死後情緒波動非常大,以及其他證人的證詞下都有提到這個助理和蔡彥關系非常和睦,不太可能存在作案理由。考慮到這個證人佐證口供材料對整個案件的調查都有着重要的作用,所以上面說了她必須要來現場做口供記錄。她也已經答應了,本周五處理完她大兒子的事情就馬上飛回來。”
這一切都說得通了,可陸仲慈還是覺得有一塊拼圖遺失了。
那就是蔡彥究竟會對誰如此的上心,奮不顧身跳進水池裡面去救人。要達到怎麼樣的關系才足以讓一個見慣大風大浪,日常都是呼風喚雨狀态的人,如此不加以思索自己的衣着狀态、人身安全顧慮的去救對方。
情人?
親屬?
他想不通……隻能拿着證人名單的那一欄一遍又一遍的重新思考,企圖在這複雜的社會關系中抽絲剝繭出一縷關鍵的線頭。
1月的晚間月色總是來得勤早且迅速,夜幕低垂時分,舒時叙把沾有紅酒漬的禮服裙送去幹洗店後才終于到了家。
今天在警局裡,她和呂郝明分開詢問,從28日當天開始,到宴會結束的所有情況都事無巨細的交代了個幹幹淨淨。她重來沒有想過,原來要把自己一天所有的事情還原記憶個清清楚楚,也是個非常消耗腦能量的事情。
她把呂郝明送回家後,才重新叫了車自己回家。
屋内大門關上,關在門後的桃木劍輕輕搖晃,發出和木門碰撞的聲響。舒時叙脫了鞋子就光着腳踩進屋内,攤在沙發上坐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
屋子不大,一廳兩房,一間小書房兼衣帽架,一間卧室。布置也簡約,開着暖黃色的燈照耀下,家具才有着稍顯溫馨的模樣。
她拿手機輸入蔡彥的名字,想看看能不能搜索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可結果搜出來的也是對方生前的一些新聞和頒獎典禮之類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