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落地，像一把刀豎直落進潮濕的泥土，隻有拉斯洛·科瓦奇摩挲羊皮紙的沙沙聲。

西爾維娅打破了沉默。

“科瓦奇先生，我看過您的毒牙天竺葵論文，在貓頭鷹棚的應用真是太有創意了。”她溫柔地說。

“哦，我很榮幸……與泡泡豆莢的雜交實驗是最有可行性的……”

這個男人看起來溫吞，卻喜歡危險植物如同喜歡布倫達。

“——可以有效驅趕夜妖。”西爾維娅轉向格林德沃，“大人，路德吉爾伯特高等教育學院正好缺這樣一位同時兼備理論創新性和實驗經驗的優秀學者來擔任客座教授。”

格林德沃看着她頓了兩秒，點點頭。“我想艾拉校長會欣然同意。學校的真理期刊也很樂意發表前沿技術的論文。”

拉斯洛顯得驚喜而困惑。布倫達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良久，然後突然靠回了椅背。

“您的……設計師很有想法。”她擡下巴看向西爾維娅，“看得出來，您對她的效忠給予了很高的信任與權限。”

格林德沃沒看她，隻緩緩起身。

他走到西爾維娅身邊，指尖極輕地在她肩上按了一下，像一位馴鷹人在檢查鷹爪的鋒利。這種似有似無的肢體接觸讓她微微戰栗。

“我不需要她效忠。”他輕聲道，“我隻需要她理解我。”

然後他轉頭看向布倫達，眸中微光似雪落刀鋒：

“忠誠會變，理解不會。你應該懂這個道理。”

布倫達點點頭。随後她輕吸一口氣，收起文件。

“交易成立。”她站起身，态度平靜，“我會安排參議院表決運輸司改組，同時推薦您的金屬交易商與我方重磁土庫打通。”

她頓了頓，語調帶上些許挑釁：“隻是——你真能保證西吉斯蒙不會察覺金庫被你提前截走？”

格林德沃擡手，輕輕彈了下地圖上西吉斯蒙家族的封地。

“我們的人，早就在他管家手上簽了三份‘未來遺産投資’協議……等他意識到，資金已經完成結構轉移。”

布倫達凝視他片刻，像在掂量一個能吞火的魔法瓶是否穩固。

“每當我覺得已經足夠了解您，您都能讓我對您的手段刮目相看，格林德沃大人。”她道。

“那你每次見面都有了一個忠誠的新朋友，多好。”

布倫達夫人哈哈大笑，随後正色道：“您該知道您賭的是誰。”

“我賭所有人。”格林德沃轉身回椅，神情未變，“包括你。”

他們走後，會議室内一片靜默。

格林德沃沒有立刻說話，揮揮魔杖将所有地圖和文件收起。西爾維娅看着他摩挲着老魔杖的手指——修長、穩健，極美，也極有力。

她忽然想起夢裡的吻，心跳在無聲中錯了一拍。

“您知道她怕的不是交易失敗。”她低聲道。

“她怕交易成功之後，”格林德沃答，“自己會習慣我。”

“習慣我，意味着以後她會在每一次決策前想：‘他怎麼看？他願不願意？’”他輕笑，唇角挑起一抹利如刀鋒的弧度。”

“此後她就不再屬于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