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挾着鏡湖的濕氣滲入紐蒙迦德的地下戰略室。格林德沃托着腮，手肘撐在長桌上，老魔杖的杖尖戳了戳沙盤上波蘭地界的萊希山，山頂立刻籠上一小團洶湧翻滾的灰色雲霧，一頭微型的火龍在裡面打轉。

格林德沃的助理阿方索瞧着那條撲棱的小龍，咽了口唾沫。大人現在看起來心情還行，待會兒可就不好說了。

“法國與波蘭簽署《法波魔法部互助同盟》。”他将一份貼着黑藍封蠟的情報函遞至桌前，“執行日期——昨夜。”

格林德沃接過文件，卻沒有打開看，指尖在拆開的蠟印上輕輕摩挲了一下，上面印着的那隻烏鴉仿佛被他捏得顫抖。這是路德維希的“烏鴉”帶來的消息。

“波蘭的傲羅征召率從0.5%提高到了5%……這還不算民間招募的保衛隊。”西爾維娅抽過文件，一邊看一邊喃喃，“這是打算硬碰硬了。”

波蘭魔法部通過渲染外界威脅使勁爆兵，現在的常備兵力起碼4000巫師，再算上些邊緣的散兵遊勇甚至更多。

“更惡心的在後頭。”阿方索·伊曼紐爾的眉毛壓得更低，“波蘭魔法部部長，那個奇諾科，他把克拉科夫的聖徒聯絡站改成了審訊室。凡被懷疑認同和接觸聖徒者……”

阿方索頓住了，瞄了一眼格林德沃。

西爾維娅催促：“你但說無妨。”

“請原諒，女士。男的被送去礦井，”阿方索語速很快地繼續，“女的——送進傲羅部隊做‘慰問品’。甚至有十多名魔法部職員被處決，昨天處決的，有個國際事務司的混血巫師……都懷孕七個月了，隻因為她說過您的生育激勵計劃挺不錯，她也想要個家養小精靈——處決後，她被從死刑室拖到執行司的審判大廳裡給同僚示衆……”

西爾維娅震驚地瞪大了紫色的眼眸，牛排和藍莓蛋撻在胃裡翻湧，似要頂到喉嚨。奇諾科已經瘋了。捷克斯洛伐克前部長伊日·霍拉克的慘死讓他陷入了癫狂。他害怕格林德沃大人，也害怕自己的行政大樓裡有另一個變色龍克羅奇。

格林德沃擡起眼，銀白與湛藍的瞳孔像驟然結冰的湖面。戰略室的頂燈和廊燈全部突然爆裂，整個戰略廳的光線瞬間黯淡下去，水晶像雨一樣落下，隻剩戰略沙盤還發着悠悠的銀光。

西爾維娅心頭一跳。她第一次看到他在密報前情緒失控——哪怕隻有一瞬。

阿方索小心地揮着魔杖，水晶碎面像羽毛一樣輕輕飛起粘合，恢複如初，長廳裡又亮了起來。

格林德沃低頭，将斷裂的卷軸輕輕合起，聲音像冰川碾過凍土：

“奇諾科以為用恐懼能築起城牆，無辜者的血能澆滅野火？”他的指節扣在沙盤邊緣，“孕育新世界的巫師子宮，他膽敢當戰利品陳列？”

西爾維娅理解他的憤怒。因為他一向認為每一滴巫師的血——無論是純血還是混血，甚至是啞炮（他們也能孕育巫師）都彌足珍貴，這也是他極少親自上戰場動手的原因，一不小心會死很多人。而奇諾科竟然就這樣迫害自己的巫師同胞。

他盯着密報裡的照片：“告訴文達，把波蘭魔法部的暴行印上鏡湖報，當戰争的号角吹響第一聲，我要它出現在波蘭每個巫師的餐桌上-——讓他們看看，當麻瓜思維侵蝕巫師政權時會誕生怎樣的怪物。”

西爾維娅說：“但一旦兵臨波蘭，俄國不會坐視不理。可能會讓那位‘巫師沙皇’像驚弓之鳥一樣跳起來和我們開戰。”

她的指尖掠過波羅的海沿岸，冰層下的克尼斯堡模型浮現出夜骐騎兵的剪影：“維薩裡昂·莫羅佐夫部長如果派人從柯尼斯堡方向……”

“讓路德維希在東線布防。莫羅佐夫是個強勢但謹慎的人，他此刻正忙着鎮壓第聶伯河畔的狼人部落。”格林德沃突然揮動魔杖，沙盤東側隆起高加索山脈的全息投影，“比起波蘭，他更擔心國内的反對派和車臣的吸血鬼親王趁機捅他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