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他想要關車門的動作一頓,透過半開的車窗,與駕駛座的男人四目相對。
“阿恕太不像話,也很沒禮貌。”趙歸璞道,“是我沒教好他。”
吳且擺擺手,說不用了,也千萬别罵他。
為什麼?
趙歸璞困惑的望着他。
吳且尴尬地笑了笑:“下午還有一節他們的課,長輩若是為了這種事教訓他,到時候可能會有點尴尬。”
趙歸璞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隔着車門看着垂眼站在街道旁的Beta——
樹影在他頭頂伴随着微風搖曳,陽光照射下來,清楚的看見他臉上每一根汗毛,都是溫吞又溫馴的模樣。
半晌,男人“嗯”了聲,算是答應了他。
吳且松了口氣,那張從方才開始一直有些局促的臉上這一刻才放松下來,他沖着趙歸璞笑了笑,擡手跟他道别,然後轉身往學校方向走去。
……
下午,吳且确實有一節趙恕他們班的課。
他提前了一些時間出辦公室,準備沿路将各個班級批改完的練習冊發回去。
在學校的走廊上,吳且聽到了一些學生裡的八卦。
“趙恕今天怎麼了,我剛才在冷飲店看見他,一副吃到了屎的樣子,好像在躲清閑?”
“哦,昨天開始就這樣了。”
“那确實——問他他又不說
吳且手裡捧着厚厚一沓練習冊,一路搖搖晃晃,奈何走廊上的公子哥兒都千金嬌軀,沒有一個人想上來搭把手。
都把他當空氣。
幾個站在欄杆邊吹風的男生嘻嘻哈哈,當黑發年輕人搬着練習冊路過他們時,他們稀稀拉拉的喊“老師好”。
吳且含糊的應着經過他們,到達教室門口的時候,擡起頭看了看,面前的是三年級(A)班班牌。
他吞咽了一口唾液。
進入教室。
進了教室終于有人來幫忙,是個身材稍微矮小一些的女生,吳且欽點的A班地理課代表,一擡頭看見在教室門口某個被練習冊埋起來隻剩兩條腿的身影,她就無語高呼一聲“吳老師”,很有氣勢的沖上來,扛走了黑發年輕人懷中全部的練習冊——
嬌小,但Alpha。
吳且兩手一空,突然眼前視野開闊,猝不及防便看見教室中稍微靠後一些桌子後面坐着的少年。
身上穿着白色校服襯衫,襯衫的衣袖一絲不苟的疊起來至手腕,于窗戶外照射進來的一縷陽光在少年鴉發之上行程一塊小小的光斑,水性筆在他指尖輕轉。
高挺的鼻梁被陽光照出一小塊透明。
整個教室中好像都是松海雪林的氣息,就像在炎炎夏末的天氣,這裡剛剛下過一場大雪。
吳且動了動鼻尖,提醒自己不要再盯着别人看。
他轉過頭,顯得有些遲鈍地吩咐課代表把批改好的練習冊發下去,下節課要講,課代表笑眯眯的應了,還要教育他:“吳老師,下次有練習冊你發信息讓我去辦公室拿好不好?”
吳且摸了摸鼻尖,對于Alpha跨越基礎性别與體型的強烈的保護欲實在無福消受,擺擺手做了個讨饒的姿勢:“沒那麼脆弱,老師我是個堂堂正正的男性Beta。”
兩人的對話引來一些學生們的哄笑。
但這笑聲并不包括坐在窗下的少年。
因為此時他身側的窗戶被人推開,剛才那群八卦“F班趙恕為什麼心情那麼壞”的學生推開了窗,伸手進來,拽了拽他正在寫的卷子。
手中的水性筆停止旋轉。
少年擡起頭,額間碎發之下一雙眼毫無波瀾。
“班長,講講看嘛,你不是和恕哥很熟嗎?”趴在窗台上的人笑眯眯道,“他幹什麼了,這兩天像是吃了火藥?”
少年拍開了捂在自己卷子上的那隻手。
“誰跟F班的那個白癡熟?”他面無表情地問。
窗外的人:“……”
窗外的人很固執的壓着卷子,一副您不說我們就保持這個姿勢到上課鈴響的架勢。
少年冷漠的臉上終于閃過一絲無語:“趙恕他哥告訴他,他有一個未婚夫,今天中午還讓他去吃相親斷頭飯。”
一句話講完。
三秒沉默。
全班嘩然。
誰也沒注意,此時站在講台上分發練習冊的黑發年輕人手抖了下,一本練習冊落在了地上。
他彎腰将練習冊撿起,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念了上面的名字:“裴頃宇。”
剛剛才引發了一場小型地震的少年擡頭看向講台。
吳且将手中練習冊輕輕放在講台的一角。
被點名的人站起來,向講台走來。
在他越發靠近至面前時,仿若席卷着冰雪而至,秋老虎的燥熱被驅散了一些,吳且眨眨眼。
在少年手觸碰到練習冊時,他忽然開口道:“不好意思,同學,剛才老師不小心把你的練習冊弄掉在地上了。”
“……”
裴頃宇拿起了練習冊。
目光輕描淡寫的在面前平平無奇的Beta老師臉上一掃而過。
“沒關系。”
Alpha點點頭,轉身回到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