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間傳來冰冷帶着黏膩液體的觸感時,蘇曦下意識捏緊了手。
“長公主?”那藍布衣女子将匕首收起,退開幾步,面色冷凝地掃着周圍,似在思考什麼。
蘇曦看向女子,女子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打量對方。
兩人一時間無話。
片刻後,女子開口道:“長公主的防備心似乎有些低啊……”她眯起眸子,将匕首在本就沾滿血污的衣衫上擦了擦。
“這附近可是有不少眼線,在盯着您呢。”她壓低聲音,目光在周圍繞過。
蘇曦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和稍亂的發髻後,才看向女子。
對方說的話并沒有在蘇曦心中留下多少痕迹,她隻是簡單“嗯”了一聲,并沒有做出更多的反應。
“所以,長公主這是知道自己被跟蹤麼?”女子眼底浮起一絲興趣。
蘇曦擡手整理着袖口,拿出手絹輕輕擦拭掉脖子上殘留的血迹:“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她偏頭朝旁邊高大的樹上一瞥。
從她出長公主府,這些人就跟在身後了。
她無法确定每個人的具體位置,可大概方向是有感覺的。
那是一種被偷窺的感覺,很明顯,但也沒帶多少惡意,想來……又是那多疑的陸景安吧。
蘇曦将染血的手絹棄在地上,語氣平淡:“本宮有這種陣仗實在平常,你說呢?”
她不再回避剛才的巷口,朝前走幾步。
巷口内,一灘血液還在地面不斷擴散彌漫,剛才強詞奪理的潑皮眼眶圓瞪,脖子上利落的大口還在往外飙濺血液,瞳孔卻已徹底渙散,顯然是死了。
“你不怕?”女子又追問一句。
“怕不怕很重要嗎?”
蘇曦确實是第一次面對被殺死的人,說不怕是不可能的,甚至于胃部都有陣陣痙攣,有種想要嘔吐的沖動。
但她強行忍住了,偏頭看向女子,重新審視起對方。
這人下手很幹脆利落,毫不遲疑,力量也把持的很好,精準地割開頸間的大動脈,她絕對不是第一次殺人,熟練又專業。
就在蘇曦目光重新投去時,女子不躲不避,任由她打量。
“這個潑皮是這附近有名的亡賴少年,無惡不作,最喜欺壓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
女子平淡的聲音傳來,她在向蘇曦解釋。
“在遇到我之前,他奸殺了許多女子,這樣的惡人死不足惜。”
蘇曦默了片刻才道:“的确。”
女子一愣,似是沒想到蘇曦會給這樣的回複,很快她收斂目光:“既如此,告辭。”
“慢着。”就在對方利落轉身時,蘇曦重新開口。“本宮看你采的藥材極好,之後可都送來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女子沒有回頭,“那般金貴的地方,我怕是連大門都進不去,更何況您也不可能缺藥材。”
蘇曦看向遠處趕來冒着傻笑的高個頭,正是剛才藥攤上女子護着在身後的男子。
“也許你會需要的。”蘇曦朝着來時的路折返,“何況,你又怎麼知道,本宮不缺呢?”
“姐姐……”高個男傻兮兮地喚着藍布衣女子。
蘇曦腳步稍頓,回頭看向那明顯不信任的女子,又補一句:“畢竟若是長公主府護不住,這天下也沒有人能護住你弟弟了。”
女子身體微僵,半晌後才轉過身來,扯過男子護在身後,說道:“月影,我的名字。”
“知曉了,你今日賣剩下的藥直接送來長公主府吧。”蘇曦說完,這一次腳步沒有停留。
等她回到馬車上時,手心的汗都透了衣衫。
這個叫月影的女子身上的氣質……
蘇曦微抿唇,取出新的手帕擦拭手心裡的汗。
那氣勢很像專業的殺手,是從血裡厮殺出來的……
若是純惡,她也不會動收服的念頭。
她能感受到,月影的眼底有一份她自己的堅持和原則,若是她能對自己忠心,她也算在這古代站穩了第一步腳跟了。
不過若是不能收服,她也不會放一個有異心的人在身邊。
她不會急,慢慢來。
*
長公主府。
蘇曦回到府中時,已經接近傍晚。
自洞房花燭夜之後,蘇曦與陸景安便再也沒有同處一室過。
因而已完成大婚,丞相府等同虛設後,陸景安幾乎夜夜宿在長公主府的書房。
對此,蘇曦毫不在意,或者說,她也在避免與陸景安同處一室,避免被發現更多實質性的證據。
“呲拉——”
蘇曦剛準備回房時,書房那邊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她腳步微頓,随即腳步放得很輕,緩緩走向書房。
書房中,先入眼的是茶杯碎裂在桌邊的地面上,茶杯蓋還在桌上,看着像是無意中觸碰而落的。
陸景安不小心碰碎了茶杯?
蘇曦眼底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