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手臂傳來的劇痛讓她疼得小臉都皺成一團,可是胃中極度的饑餓讓這兩種痛苦交織着,她一時間無法分辨清楚究竟哪種痛更痛。
但她清醒地記住了這一刻的痛。
夢境混亂地交織着,忽而如電視花屏般傳來如雪花般的晶亮,畫面再次翻轉。
依舊是黑夜,模模糊糊地什麼也看不清,隻剩電閃雷鳴。
雷電閃過的瞬間,畫面驟然亮起。
滿頭珠翠衣着華麗的女子笑得殘忍,取下護甲捏在手心中,挑起一人的下颌逼迫他擡頭。
“陸大人可謂是滿盤皆輸,輸得可心服口服?”
“最終還是你替本宮親自上陣,接下來的每一天……”
“你都要好好體會。”
閃電再次劃破天空時,天地均亮起,清晰地照亮陸景安的臉龐,他被逼迫着擡頭,面容還帶有幾分少年稚氣。
“多謝殿下,臣會無時無刻鼎記這一刻。”
畫面再次黑下,隻剩亂糟糟的聲音伴随着車輪的滾動聲,隻時而傳來隻言片語,比混在一團的顔料盤還要難以看清。
“臣以為,舍公主可破此局。”
“放肆!公主千枝玉葉,先皇在世時更是無邊寵愛,何況如今先皇屍骨未寒……”
“報——消息有誤,西吳國未曾要求過和親一事。”
畫面如同被蒙住一層紗,再切換時,已是黃沙滾滾。
哄笑聲,鞭撻聲,還有隐忍的悶哼聲同時響起。
蘇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隻覺得渾身僵硬如墜冰窖,她僵硬着頭朝着聲源望去。
那一處跪着的,是渾身是血,朝服都已破爛的陸景安。
“陸景安?”蘇曦倒吸一口冷氣,想再靠近一些,身邊卻朦胧的隻剩扭曲着的線條,如同夏日被太陽炙烤的光線。
“東照國可真有意思,巴巴兒送個人來給咱們逗悶子。”
“聽說了沒?東照國那老皇帝去了,新登基的是他們那個最不起眼的小皇子,平時不聲不響的,倒是個狠角色。”
“嘁,他能有什麼本事?東照國内裡早亂成一鍋粥了,最終還是個公主拿出來的遺诏呢。”
“誰說不是呢,誰知道那遺诏裡頭摻了多少水分……”
“估計是怕咱們舉兵進攻吧,不過送來的這小子倒是個硬骨頭,怎麼打都一聲不吭。”
鞭撻聲再次響起,蘇曦死死咬住嘴唇,眼前被漫無天際的血色蓋住。
淚水不知不覺滾落下來,她輕輕擡手摸在自己的臉頰上,忽而喃喃道:“這得……多疼啊?”
她擡起手遙遙試圖朝前伸去,卻看見手臂上那一團皺巴巴的咬痕。
光想想,就覺得疼。
“别打了。”蘇曦的聲音微弱的隻剩氣音,幾乎是自言自語般。
她知道毫無意義,因為這隻是個夢,可是面前的畫面,隻是看着就覺得刺骨的疼,仿佛身臨其境般,精神上都隐隐的疼痛。
“别打了!住手!!”蘇曦再也忍不住,尖利地嘶喊出聲。
她的身影仿佛是飄過去一般在陸景安身邊停住,那些揮舞着的鞭子穿過她半透明的身體毫不留情地落在陸景安身上。
“陸景安!”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底迸發而出的恨意,可無論鞭落在實處時有多響,他都緊緊咬着牙,一點聲音都不肯發出來。
蘇曦喉間發緊,心髒彌漫開尖銳的疼痛。
他是犯下什麼滔天的罪嗎?
可無論是誰,都不該被這樣對待……
很多事,道聽途說和真正親眼看見完全不是一碼事。
畫面不斷如碟片般從天地間倒入,幾年好像隻是一瞬間。
不知過了多久,世界再一次進入混沌,她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殿下?”
耳邊傳來清涼如水的聲音,語氣稍顯急促。
“殿下!”
蘇曦猛地驚醒坐起身,如同溺水的人般渾身被汗水浸透。
她捂住胸口,像是剛得到新鮮空氣一樣,不斷大口喘着氣。她的眼眸幾乎是不受控地瞪大,淚水直直地往下落。
“殿下。”伴随着聲音,她眼前慢慢探出一張素淨的臉龐。
陸景安眉頭輕蹙,清冷的眼眸中夾雜着一絲疑惑和探究。
“殿下這是夢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