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練,就好端端讓往常十一點就能回家的鄭淇拖到了十二點。
“别回去了吧,這雨大得,你得涼在半路上。”徐岱儒扯開窗簾望去。
靠窗處擋不住的寒意,外面霧蒙蒙的,是一瓢瓢暴雨連成白幕,洋洋灑灑在天地間拖墜飄搖,最後在路燈掩映下的地面交織成網。
“我來的時候已經下不了腳,下車後,來這裡才半分鐘的路褲腿全濕了。”秦舒扯了扯自己的西褲。
“你不早說,給我換了!還敢穿我拖鞋。“ 徐岱儒氣得直跳腳,“衣櫃裡你随便拿件。”
“這拖鞋我自己買的,你之前不還小氣巴拉說三雙全有主了,一個也不給我留。”
這兩人吵得正歡,何昱看向口語練得口幹舌燥喝着水的鄭淇,“家裡有事?”
“沒事。”
鄭淇手裡還貼着水杯,手指摩挲了下杯身,烏沉沉的眸子,看不出其他異常情緒。
“那就在這待一晚,客房有。”何昱淡淡道,回頭繼續刷手機,在聊天聯系人頁上下無所事事地滑動。
“是嘛,累不累,這來回來回的,要我說,不如周一到周五就住這算了。”徐岱儒百忙之中抽空搭腔道。
“客房給了他,我呢?”
“你這沒臉沒皮的哪天住過客房?!”
在一片喧鬧聲裡,何昱擡眼,恰和鄭淇對上。
“我問問。”鄭淇說。
何昱不冷不淡地收回視線,無意義地又劃了手機幾下,覺得實在浪費時間,起身回房,把一衆人抛在客廳裡。
去秦舒店裡住的時候一聲不吭,讓住個客房倒是矜持起來了。
跟誰上趕着請似的。
何昱甩上門,不輕不重的一聲響。
回到書桌前,才發現自己莫名其妙把樓下沙發的抱枕也給提了上來,上面一張二寶扭曲的臉對他張開血盆大口,這是徐岱儒心血來潮定制的枕頭。
他煩躁地把抱枕扔到自己的床上,繼續學習。
不知道是開了什麼竅,這回倒是學習效率突然躍升,他用了一個小時就完成了原本兩小時才能磨蹭完的内容,全然沉浸在思考中,忘卻了時間。
用着同一個姿勢寫完最後一筆,他起身揉了揉酸脹的胳膊大腿,滿意地打算去走廊上溜達溜達舒展筋骨。
樓下已然沒人,二寶原本在樓梯上趴着,聽到他的聲音,颠颠地跑到他腳邊。
何昱蹲下拍了拍它的後背,它惬意地仰着頭豎起尾巴打起小呼噜。
“去,自己玩。”何昱站直身。
二寶甩了甩毛,綠色的大眼睛眨巴幾下,突然跑去了二樓的另一間房門口,就在何昱房間的隔壁。
那門原先是終日關着的,不料二寶爪子一扒拉,就劃開一條小縫,而後它就用腦袋頂開門,大模大樣地逛了進去。
“诶?”何昱跟上去,怕這間久不用的房裡,二寶玩得一身灰。
待他打開門,卻被眼前的畫面鎮住了腳。
二寶跳到另一個半蹲下來的人懷裡,喵喵叫着還用腦袋蹭着那人小腹。
關鍵是,那人還上半身沒穿衣服,下半身倒是好好地挂着校褲。
“……”這貓臭不要臉的性格是跟徐岱儒學的吧。
何昱抱胸倚在牆邊,說不清什麼感受,純粹滿心麻木。
鄭淇放開二寶,二寶本還想賴一賴,被他直接提着放到地上。
“去找你爹。”鄭淇說。
“謝謝,我沒這種臉掉地上的兒子。”何昱婉拒。
鄭淇沒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站起身。房裡隻開了一盞小燈,蹲着的時候沒察覺,這會兒就能明顯看到晦暗的光線裡,小腹上依稀的腹肌輪廓。
何昱心裡罵娘,說這書呆子怎麼比自己身材好,這一比自己像個白切雞。
倒是半點想不起自己也是成天埋頭學習。
側過身的時候手臂溫潤的光澤下肌肉線條清晰,讓他幾乎想要下一秒就抱來畫闆就地拿這人當人體模特。
“看我幹什麼?”鄭淇一手扶在校褲邊沿,作勢要往下拉,“流氓。”
也不知道他怎麼敢就着這半裸的模樣,讀課文似的說這話。
何昱抽了抽額角,“怎麼,你有的我哪裡沒有,看一眼能掉肉?”
“不能,那我就脫了啊。”鄭淇毫不扭捏作态地刷一下拉下自己的褲子。
何昱努力讓自己既正面對着他,又讓自己的目光從這人身側劃過,直直落在後面的床上,盯着上面藍色的花紋。
還是新被子新被單,大概徐岱儒給他換了。
忍住想問他打算日常都住這還是就住一晚的沖動,何昱道:“你不是連體育課都懶得上,平時怎麼鍛煉的。”
鄭淇已經麻利地換上新睡衣睡褲,大概是秦舒的,給他穿着都顯大了不少。
“以前在店裡體力活不少。現在半夜困了的時候會練會兒,卷腹俯卧撐都可以。”他說着,回頭打量着何昱。
“幹什麼。”何昱被他一通掃視看得渾身要起雞皮疙瘩。
“你不是挺會玩那些滑闆什麼的,應該體脂率也不高?”鄭淇笑道。
“……不知道,沒測過。”何昱硬邦邦地回答了一句,抱起二寶就往後退,“困了,我走了。”
以防這人下一句就是讓他脫了衣服比比。
“晚安,别學太晚。”
臨關門前,鄭淇對着他說。
“哦。”何昱握着門把手地動作頓了頓,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