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何昱說着給自己戴上耳機。
周圍的人是以往午休的幾倍之多,不是嚴格的自習課,還有不少2班之外的同學來教室,喧嘩聲萦繞周身。
“人挺多。”方潤摸不着頭腦地東顧西盼。
趙遠程臉上挂着賤笑,賊兮兮地伸長脖子,跟他們捂嘴說:“沒發現這幾天來咱這的女生一大堆嗎?”
“早發現了。”黃芮芮晃着腿,“還不少奔着找我要照片來的,上次拍的幾張籃球場都快被傳瘋了,姐姐我一戰成名。”
“我這七八個找我加好友的。”趙遠程嘚瑟地也抖着腿。
方潤驚奇道:“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潛力。”
“他頂多就是個順帶的,人肯定找他要何昱的号。”黃芮芮從來都不屑于照顧趙遠程的面子。
“就不能是班長魅力大嗎?”趙遠程不樂意了。
“哦,反正沒一個找你的。”她總結。
趙遠程氣得把為了蹭電梯還裝模作樣綁紗布的腳往她的方向踢。有沒有攻擊性不知道,對自己的侮辱性挺強,動作不便反而把自己的椅子帶倒,還得自個兒去一瘸一拐地收拾。黃芮芮拍着桌子笑了半天,毫不同情。
“班長那号能要早要了,高嶺之花半年都沒人拿下。何昱這剛來的不得先抓緊點,試探試探。”她講得頭頭是道。
“不愧是你,黃師!”方潤很是捧場。
話題的正主倚靠在座位和牆之間,夾着藍牙耳機,眉目低垂,濃密的眼睫散下半遮了他的眼,總顯得人漫不經心、似睡非睡。
這邊何昱打着哈欠,實在困得不行,隻能收起錄音筆,間隙聽到自己的名字,恹恹道:“他們在說什麼?”
不知道為何,對身前那位,他總是手賤,說着就要用筆尖去撥弄對方的衣服兜帽。下意識地,手熟異常。
埋頭寫作業的鄭淇不勝其擾,拉了拉自己的帽子,“不知道,你去問。”
何昱:“不想動。”
“那就别知道。”
以往的雨天,總讓何昱坐立不安,要麼有種想要打碎這個世界的沖動,要麼就滿心戾氣像個憋悶的炸藥瓶。然而這次的雨,隻有初時半天的低落煩躁,現在更多的唯有遲鈍,心情卻平和到近乎甯靜。
甚至在鄭淇這樣敷衍一句之後,他在茫然中無知無覺地在書包裡找到一本舊本子,打開,慢慢塗畫。
耳邊的喧嘩逐漸成了隔了一層薄膜的白噪音,他完全靠着肌肉記憶完成一副這幾天最常見的景色。
紙頁上,是透過模糊的玻璃望去的,一個水淋淋的世界。
層疊錯落的樓房,戴着兜帽靠在欄杆上的人。
那個人并不是在雨天出現在那,因而身上幹淨地過分,像是突兀出現在這幅雨景裡。
真是個鬼迷心竅瞎畫上去的敗筆。
何昱恍惚間心想。
“好厲害呀。”耳邊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
“……”他如夢初醒,皺着眉啪一聲狠狠合上自己的畫本。
“誰讓你看了。”何昱的嗓音帶着惱火和低啞,聲音沒收着半點,在後排極為清楚。
無數雙眼睛看過來。
“我,我就不小心看看。”不知是哪個班的女生此時正站在何昱的後桌前,原本半前傾的身子一下收了回來,面對周圍的探視,尴尬地站直,面紅耳赤。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像是自己的辛苦掩藏的東西被人撬開櫃門偷看了個遍,何昱幾乎要受不住自己的脾氣,怒意橫生,隻想提着書包當場走人。
一支筆杆在他胳膊上敲了一下。
“你吃炸藥了?本子砸我頭上算了。”鄭淇摸了摸自己被畫本帶起的風刮過的後腦勺。
“這麼有心情,幫我看個題呗,昱神。”他轉過身,把英語小測攤開到何昱面前。
何昱定定看了他幾秒,鄭淇毫不心虛地回視。
他低頭看了眼滿紙的紅對勾,“你是想讓我講聽力還是你滿分的選擇題。”
鄭淇湊近,“這不是想幹好事嗎,你那架勢能把人吓哭了。”
後面那女孩早在兩人的三言兩語間垂喪地走開了。
此時何昱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半是被人看了自己的畫冊,半是自己這慣常克制不住的火氣。但兩人一下挨得太近,将他的注意力瞬間移到了這兒,不自覺地向後避了避。
“收起來的什麼?”鄭淇像是一點沒看見他黑沉沉的表情,伸手就要探向畫冊,“給我看一眼,晚飯我請。”
何昱迅速把本子扔進書包,“無聊。”
“注孤生啊,小何。”
“閉嘴,小心我讓你也滾。”何昱威脅道。
“老闆說的是,我閉。”鄭淇聽話得用手給自己在嘴上拉拉鍊。
“……”
哪個眼瞎的傳的高嶺之花?
邱永明那整天滿嘴跑火車的玩意兒可能是在唬他。
雨季不僅嚴重影響何昱的心情,還影響嚴重他的學習效率。
以前是過目不忘,現在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往往聽個錄音都感覺像在聽一段快闆,回過神來隻記得腦袋嗡嗡嗡。
不過說是忙,何昱實則還比上個月輕松了不少。
徐岱儒本打着逃避狼狽出櫃的念頭,陷入工作狂魔狀态,連帶着他被迫忙碌起來。
然而,自打月考成績暴露到徐岱儒面前之後,工作室老大就堅決砍了他大半的活,隻打發他偶爾幹幹宣傳美工,讓他把成績都及格了再回來。
捧着何昱的試卷,世界一流名校畢業的徐岱儒瞬間從悲悲戚戚的狀态裡暫時爬出來,難以置信道:“我這輩子所有考試,就沒有考過90以下的分,你但凡給我從成績單上找出個A以下的課試試。”
當他舉着自己全A+的成績單出現在何昱房門口時,第一次在他家小朋友前吃了閉門羹。
本就因為近期的低效率正煩着,何昱更沒空搭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