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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聿生車裡等了會,順便結束了英國那邊的項目會議。
車前燈筆直地照向下山的柏油路。
後視鏡裡,那個女孩背着書包出來了。
梁聿生:“......”
“我不是去送你上學。”梁聿生忍不住扭頭提醒。
季閱微點點頭。
兩次下來,她也學到了一點梁聿生的皮毛,她的“坦誠”顯露出冷笑話的潛質——
她對梁聿生說:“我現在還沒學上。”
後座坐好,季閱微放下書包,拿出了耳機。狹窄空間裡,傳出一陣陣标準的英音朗讀聲。
梁聿生:“......”
醫生有點驚訝季閱微的忍痛能力。
他對梁聿生委婉道:“平時還是要多關心孩子心理健康。”
他一口粵語,季閱微沒聽明白,擡頭瞧梁聿生。梁聿生卻低頭朝自己身上打量。他不是很理解,但懶得解釋,也沒看季閱微詢問的眼神。仿佛這句話沒出現過。他檢查了自己這一身,笃定醫生眼睛有問題。
傷口有些深,加上處理不當,需要輸液。
梁聿生繳費回來,季閱微已經将課本攤開。在一衆東倒西歪、昏昏欲睡、踢踏又嘈雜的病号裡,她沒什麼聲響地開始學習。
淩晨一點多,季閱微翻着書頁,仿佛挂的水不是抗感染的,而是輔助她學習的高效藥。
她十分熟練地回到了她的小方格裡。身體的靜止、思維的深入,經過的大部分人都能一眼注意到她。
梁聿生沒有靠近。
他在一旁站了會,接了個英國那邊的電話。
實驗室反饋的數據依舊不合理。崔予銘的口氣聽上去快要被逼瘋。
他拿出1950年在英國銀石賽道舉辦的首屆世界一級方程式錦标賽中允許配置的引擎規格,借此“諷今”——
“我知道你有強迫症。但操控性和穩定性不是一碼事。先拿下基本動力的穩定數據,之後再談行嗎?梁總?”
面對頂頭上司,他的語氣十分不客氣,甚至稱得上冒犯。
梁聿生眼底閃過一絲怒意,直接挂了電話。
MILE進軍賽車引擎制造隻有五年時間,卻是目前風頭最盛的引擎制造商。當然也意味着群狼環伺。不過這本就是個更新疊代極其迅速的行業,每年、每一場賽事,背後數不清的制造商前仆後繼。
準備聯系秘書改最近的時間回倫敦,梁聿生的視線轉到季閱微身上。
她沒有任何變化——無論此前還是現在。
梁聿生不是很明白她這個年紀怎麼能生出如此心無旁骛的定力。
從與她父親的照面,還有何映真的隻言片語裡,季閱微的成長經曆并不難猜。也許是過于走馬觀花的環境,讓她隻能牢牢抓住她這個年紀唯一正确的事。
顯然,這件事沒有辜負她。
她在她的那塊小方格裡,自由自在。
梁聿生收回視線。
他給崔予銘回了條信息:“你看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