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不知怎麼緊張起來,季閱微點點頭。
餘光裡,緩慢上升的摩天輪帶來細微的失重感。
唐家妍吃完面包,拿童朝朝的筆記本複盤:“所以語文英語老規矩,我和慧慧答題,你和微微輔助。數學一輪,你倆橫掃?”
最後一句莫名熱血,季閱微回神,想起手上還沒吃的面包和餅幹,趕緊嚼了口壓驚。
口感過于幹巴,摻了點稀碎的堅果,到嘴裡就跟和面似的,口水根本不夠用。
季閱微看了眼興奮的童朝朝,鼓着腮幫問她:“這個你自己做的?”
她一問,一直沒吃的鐘慧就笑起來,将唐家妍帶的果汁遞她手裡。
“朝朝做面包就是這樣,什麼都沒有。她管這個叫純天然。我還挺喜歡吃的。”唐家妍補充。
“是不是有點幹。多喝水、多喝水。”童朝朝呵呵笑。
季閱微:“......”
一瓶果汁喝了大半,嘴裡的差不多咽下去,摩天輪正巧轉完半圈,升到了最高點。
陽光沒有任何阻礙地照進來,過度的曝光,空氣都變得灼熱。
四個人使勁眯着眼,看着彼此,要多古怪有多古怪,沒一會都笑起來。
說起十一月底的聯校競賽,童朝朝說培華的高三七人代表隊應該就是從U班出,看這次校内比賽什麼情況了。
四人聊起明年的DSE考試,問起彼此的志願,季閱微發現童朝朝和自己都是G大。唐家妍和鐘慧想去中文大學。
“反正距離不遠,以後還能經常見面。”唐家妍說。
她的語氣太自然了,聽她這麼一說,鐘慧忽然笑起來,笑着笑着,越發覺得好笑,後面幹脆笑彎了腰,她捂着肚子,樂不可支。
“怎麼了?”童朝朝也笑。
鐘慧說:“感覺我們已經考上了......哈哈哈!”
童朝朝:“切,這又沒什麼懸念。”
她們對于自己的未來都是笃定的。至少一年後的未來是這樣。
季閱微不知道自己能否笃定。
有時候她覺得可以——專心做題的時候,可有時候,她又一點不覺得。
人生是變幻的、颠簸的、流離的。
比起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的未知更加龐大——龐大得好像一頭陰晴不定的怪獸。
季閱微遠遠看着它的影子,想要靠近又覺得難以掌控。
這大概是過早熟悉人生屬性的後遺症。
近在咫尺的海面波光粼粼,海鳥從很近的距離掠過。
摩天輪一點點往下,慢慢對上那間藍色咖啡廳的方向,季閱微低頭看着,腦子裡亂糟糟,忽然靈光一現,想要找找梁聿生。
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去打球了——
并沒有。
甚至,在一衆形形色色、匆匆忙忙、轉轉悠悠的遊人路人裡,他表現得過于突出了。
季閱微想要瞄準,如同瞄準一頭大象、一座島嶼。
不知道哪裡找來的彩頁報紙,梁聿生蓋住臉,他抱臂伸腿,無比閑适地睡在遮陽傘下。
随意搭着的手腕上腕表折射出一道細微的光,長腿筆直,傘下的一方區域被他睡出了領地的意味。
外面太陽實在大,周遭餐桌空蕩蕩,他心無旁骛,一方自在。
人生于他仿佛就是如此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