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素香躺在床上,想起來白天的事情,還是一陣胸悶氣短。
忍不住握拳用力在心口錘了兩下。
她今天找王嬸子聊天,打聽老二媳婦介紹的那人。
誰知王嬸子頭一句就給她說懵了,“你打聽這混不吝的做什麼?難道是也往咱們村裡偷糧食了?”
李素香一愣,“是我家老二媳婦娘家的那個孫狗兒。”
王嬸子:“對啊,就是他。”
王嬸子嘴巴一撇,“這個孫狗兒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小時候也就摘些人家院子裡的柿子吃,後來長大了就拿人家肉。”
李素香臉色一下不好了,她也想起來這人了。
王嬸子話沒停,“上次我弟妹還跟我說來着,就是我娘家西屋那戶。家裡生了孫子要過百歲,孩子奶奶就買了半斤肉回來,結果她一個沒留神,孫狗兒就把肉給偷了。”
“那天她家就隻有孫狗兒去過,孩子奶奶就去找了孫狗兒。結果正巧看見孫狗兒在家要炖肉,油紙包都還沒來得及扔。”
王嬸子說着搖了搖頭,“偏孫狗兒他爹媽也是不講理的,非說這是他家孫狗兒今兒去公社供銷社買的。村裡誰不知道,孫狗兒家沒啥吃的,更别提去買肉了。”
“孩子奶奶沒轍,就把兒子兒媳叫回來一塊去他們要說法。結果孫狗兒他娘就在門口撒潑打滾地鬧,他爹也不攔着,就蹲在一邊抽旱煙。”
李素香臉色難看了幾分,“這兔崽子可真不是東西!那之後呢?肉要回來了?”
王嬸子歎口氣,“哪能要回來?早進了人家肚子裡了。就是那一家子可憐,肉票還是朝她嫁到公社的閨女借的。這下肉沒吃上,還憑空多了筆債。”
李素香氣得不行,“這一家人都缺德。”
王嬸子:“可不嘛,你是不知道,孫狗兒他爹娘還在外頭說自家兒子能幹,能往家裡帶肉呢!”
王嬸子家裡也不富裕,但可看不上這種人家。
也就是大夥不愛計較,不然告到公社去,他們可讨不了好。
王嬸子用手裡折成兩段的木棍夾花生,一夾,裡頭的花生粒就都爆出來。
她滿意地看了看,又拿出一個遞給李素香看,“我家自留地裡種的,你看這花生個頭又大又圓,過幾天讓他爹拉去榨油,指定香。”
李素香勉強誇了幾句。
她心神不甯,偏還不能将這事說出來。
要真讓孫女和孫狗兒有牽扯,那名聲就壞了一半去。
也怪她之前沒想到,當初老二媳婦是老二自己看上的,沒讓旁人說親,自然也就沒多打聽清楚。
不然老二媳婦一說,她就能反應過來。
李素香一個人躺在炕上,心裡不住埋怨老二媳婦。
她自問是沒什麼對不起老二媳婦的,雖然有些看不上老二媳婦和親家母,但她自己年輕時就是受過婆婆磋磨的。
那時候規矩大,婆婆見天的罵她、訓她。
明明是當家的做錯了,婆婆也隻罵她,怪她沒勸住。
孩子病了,婆婆也要罵她沒照顧好。
她那日子過得是極其心酸,現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也正因為這事,不管是老大媳婦還是老二媳婦,自從進了家門,李素香很少管她們。
老大媳婦人品過得去,她頂多提點幾句。
至于老二媳婦,她隻能眼不見為淨。
頂多闆起臉來,讓人遠着點就是了。
無仇無怨的,李素香萬萬沒想到老二媳婦能給孫女介紹這麼個人。
她心裡想了半天,還是不願意相信老二媳婦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後面幾天上工的時候,便又找人打聽了半天。
最終卻隻得出一個結論——
孫狗兒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村裡人都知道李素香疼這個孫女,不覺得李素香是想要将孫女嫁過去,隻以為是替旁人打聽罷了。
孫狗兒做的那些事都是闆上釘釘的,并沒什麼可辯解的,因此衆人的看法都十分齊整。
李素香的心是涼了半截。
眼瞅着離下工還有一個多小時呢,地裡的人就聽見村裡大喇叭響了。
是大隊讓他們去開會。
葉靜程回家拿了兩個小馬紮,就和李素香一道趕去曬谷場。
她倆到的時候,村裡人已經來了大半。
剛在後頭找了個地方坐下,就聽前面台子上坐着的葉家大隊長說:
“大家差不多都齊了,我在這兒、我在這裡說兩句話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