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到就那麼巧,正好碰見個面生的男人從她們财務科出來。
“我叫歐陽高,是歐陽科長的外甥,我舅舅讓我來拿份文件,說着急用。”
歐陽高抖了抖手上的文件。
餘珍眉頭一皺,覺得古怪。
她們科長都快退休了,平時隻顧着看孫子,沒什麼大事都很少來廠裡,哪會突然叫個生面孔來科裡?
餘珍沒做聲,隻當自己信了,“那你快去吧,别讓科長等急了。”
等歐陽高一走,她立馬去叫保衛科的人,把這人給抓起來。
保衛科的人一開始沒覺得是大事。
但等人從歐陽高懷裡翻出厚厚一沓的大團結,幾人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将歐陽高放進來的門衛也挨了頓訓,要不是有人看見了,這錢就真讓人給偷走了。
那可是整整兩萬塊錢!
全廠人的工資!
到時候财務科和保衛科上上下下都得吃挂落!
等後頭保衛科的人将這人審清楚,才知道這小夥子叫根本不叫歐陽高,而是叫朱義,是财務科科長歐陽成的鄰居。
以前常去歐陽成家裡玩,知道他偶爾會把廠裡的文件拿回家。
去年他高中畢業後一直沒找到工作,也沒找到合适的人結婚,隻能下鄉。
他家孩子多,上頭三個哥哥姐姐已經結婚,下頭還有兩個弟弟上初中,家裡沒給他太多錢。
朱義便想着找個機會偷一波,到時候即便有人發現,他早就拿着錢下鄉潇灑了,也找不到他頭上。
沒想到他還沒出廠子呢,就被人給摁在地上了。
裴子周拍拍孟問民的肩膀,“既然你也是咱們機械廠的同志,那就更知道餘珍同志的所做所為是多麼的光榮!”
“你平時在家要多照顧餘珍同志,讓她在為機械廠無私奉獻的時候,沒有後顧之憂。”
孟問民被平時隻能在大會上見到的領導這麼悉心關懷,有些黑的臉上立馬泛起了紅暈。
“是是,廠長您放心,以後我一定多注意,家裡的活不用我愛人插手!”
裴子周見孟問民是真心實意的說話,臉上的笑意更深。
“好,這才是覺悟高的同志!廠裡已經決定給餘珍同志提出表彰了,你們安心等着,機械廠不會虧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
廠裡還在為這事開會,裴子周待了一會便走了。
他一走,鄰居們紛紛湧進孟家,七嘴八舌問起餘珍今天的情況。
雖說領導已經說了一遍,但這種事稀奇,幾年碰不上一遭,就算再聽上五六遍也不覺得膩。
等将這些人打發走,飯早已涼了。
賀鳳珍拉着兒媳婦的手,叮囑她,“珍珍可真聰明,往後遇着這樣的事兒也多留個心眼!”
餘珍被婆婆誇了一頓,心裡美得冒泡,不住點頭道:
“媽你放心,我機靈着呢。”
葉靜程将熱了一遍的飯端上來,“餘嬸累了一天,快吃飯吧。”
賀鳳珍點頭,“是是,咱趕緊吃飯,問民你快去國營飯店買份肉菜回來。”
孟問民拿饅頭的手又縮回來,起身要去櫃子裡找飯盒。
餘珍看看外邊的天,連忙拉住他,“媽,不用了,這時候國營飯店都沒飯了。咱今天先湊合吃一頓,明天再去買。”
“也是,那咱下次一塊兒出去吃一頓,慶祝慶祝。”賀鳳珍說。
餘珍餓了一天,這時候飯味飄過來,她才感覺自己肚子餓,端起碗來便開始喝玉米粥。
夜裡,餘珍想着今年的先進個人估計能到手,心裡便不住地泛起高興來。
去年她們科是老周拿了,前年是老劉,今年怎麼着也該輪到自己了吧?
想想前幾回他們得了獎那招人羨慕的模樣,去食堂都有人打招呼。
這種風光可算是輪到她來體會一把了。
她到時候也要穿雙帶跟的小皮鞋去,胸前再綁上朵大紅花,指定精神!
她用手肘碰了碰睡在旁邊的孟問民,想跟他聊兩句,卻沒見反應。
餘珍撐着胳膊往身邊一看,老孟早已睡沉了。
“咋就這麼困呢,這麼大的喜事,你也睡得着!”
餘珍嘟囔了兩句,才閉上眼睛睡了。
可巧等到周末的時候,幾人便一道去國營飯店吃了頓飯。
餘珍對孟問民念叨,“可惜男二不在,不然咱一家人一塊吃頓飯多好。”
孟問民算了算日子,疑惑道:
“走的時候不是說在他姥姥家住五天就回?今兒都十五了,他前天該回來了,不會是被在那邊玩野了吧。”
餘珍聽見他說自己兒子,頓時不樂意了,“男二這麼懂事,去我媽家裡也是去陪老人的,哪有功夫出去玩?你當是南邊胡同裡的那幾個小子呢。”
孟問民:“好好,你兒子最聽話,最懂事了,我這個當爸的說一句也不行,我就是猜不出來他為啥晚回來嘛。”
餘珍捏着小皮包的手緊了緊,若無其事道:
“應該就是有事耽誤了,你别管那麼多,他都這麼大人了,你問來問去的,誰聽了都煩心。”
餘珍怕孟問民繼續問,急忙推了他胳膊一下,“好了,趕緊點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