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濯捂住自己的胸口,掙紮半天在地上沒站得起來。
大總管攙扶着皇帝縮在一起,目光驚恐。
燕危眉梢一挑,唇邊挂着譏笑,“你把權放在我手上,朝中大臣被我清算。空缺的位置,自然是安排了我自己的人手啊。”
“怎麼?你以為我這個從來沒有活在陽光下的六皇子,真的就是一匹孤狼,不會培養自己的勢力嗎?”
“你……你别過來。”皇帝往後退去,卻退無可退縮在龍床上,“你這是謀反!你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燕危掃了眼周圍,伸腿把凳子勾到自己身前來,往那兒一坐氣勢瞬間壓過皇帝的氣勢,“什麼叫大逆不道呢?我如今的身份還是太子,朝中大臣皆在自己家中睡得正熟,而這宮中大部分都是我的人,其他人早已被控制了起來。”
燕危直視皇帝的面容,“今夜一過,天下人隻知道燕國皇帝駕崩,而我這個太子自然也名正言順,沒有人知道我做的這些。而史書更不會留下我的罵名,史書向來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不是嗎?”
他坐在凳子上,雙手握劍偏頭看向倒在地上的燕濯,“你知道青昭華是什麼身份嗎?你想把皇位傳給燕濯,卻連他血脈純不純都不知道?”
“你、你什麼意思?”燕濯擦了擦唇上的血漬,靠在牆面上,冷冷道:“什麼血脈不純?既然我的血脈不純,難道你的血脈就純了嗎?”
“青昭華是北青國送來的暗探啊。”燕危低笑幾聲,揭穿青昭華的身份,擡眼盯着皇帝的臉,娓娓道來:“她十歲入宮,在此之前冒充青家女兒,待她入宮後青家喪命在一場大火中。而青家旁支,不過是她留下來做個背景而已。”
“在我去見青昭華的時候,你同燕濯說了什麼?”燕危眼神冰冷一片,如同一把刀子刺在皇帝心中,“你處置了皇後,把外戚收拾幹淨。你說讓他繼承這燕國江山,下令處死我啊。”
皇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跪在殿中的宮女和太監,咬牙道:“原來你,早有謀劃!咳咳咳咳……”
他撕心裂肺咳嗽起來,好似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來。
他以為這殿中都是忠心他的人,沒想到最後還是失算了。
他自認為把控朝堂,後宮和這朝堂中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卻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了岔子,這個被他當做刀的人,早已謀劃好。而青昭華的身份,竟是如此地不簡單。
難怪會有刺殺,難怪青昭華會留下燕危,原來一切早已注定!
難怪燕危一進來就開門見山,原來是早就運籌帷幄!
如今大勢已去,但他并不想把皇位交到燕危手中,“你說這麼多,當真以為萬無一失了嗎?”
皇帝目光森然,陰恻恻道:“燕國幾百年基業,你一個連治國之道都不懂的人,又怎知朕的手中沒有籌碼?”
*
氣氛凝滞下來,外面燈火通明,傳來一陣陣厮殺聲,血腥味被風雪吹散很遠。
燕危從容不迫,神色冷沉,一塊龍騰令牌被他拿了出來。
他盯着龍騰令牌,嗓音輕了許多,“皇上是在說你背後的龍騰衛嗎?可惜啊……”
他語調拖長,嘴角微勾笑得像個手握重兵的大奸臣一樣,“不能為我所用,所以我就隻能殺了。”
“燕危!”皇帝被氣得不輕,呼吸聲粗重,“朕知曉,你的遭遇讓你心懷仇恨和怨。但朕也不悔,不悔下令處死你,更不悔屠了白村,而朕悔的是讓你成為太子,讓你成為朕手中的刀。”
倘若他不利用燕危,又怎麼會有今天的這一幕?
燕危面無表情盯着他,死死握着龍騰令牌,“我還以為你不會承認呢,我始終不明白,我都沒去過白村,你為何要下令屠整個村呢?”
他聲音很輕,輕到在這寒風中很快散去,“我翻來覆去地想,其實從那則謠言出現後,你派他們去是想殺了我吧?”
“可惜我的痕迹隻出現在白村的那座山裡就消失,是因為被後來的死士十五清除了。後來我出現在林府,你索性将計就計賜婚于我和林常懷,目的就是想在降罪林家時,讓我也死在這變故中。”燕危捏着令牌,目光淡漠,“所以,後來皇上見我身邊沒人,而朝中大臣結黨營私,暗中站隊每個皇子。”
他清晰地指出皇帝留下他的目的,“你心中的人選是燕濯,可大皇子還在,七皇子也在。你無論想立誰為太子,都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因為我是死士出身,武力高強,且在朝中沒有人脈,你能夠更好地掌控我。”燕危站起身,丢掉龍騰令牌抽出劍來。
“唰”地一聲,聲音在這寂靜的殿中極其清晰,他提着劍朝皇帝走去,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大總管伸開雙臂,擋在皇帝面前,厲聲道:“太子殿下,您想做什麼?難道您想弑帝嗎?”
燕危眉眼微彎,頓覺危險不已,“弑帝?這個詞不錯。”
噗嗤——
“你……”長劍無情穿過大總管的胸膛,竟是連身後的皇帝也沒能避免。
長劍穿胸而過,距離劍柄隻有一掌寬,燕危擡眼看向大總管,冷聲道:“在你出現在林家,對一個将軍之後說出那些話時,你就注定活不久。你辱他,看輕他,也看輕皇子,該殺。”
“你……”因疼痛皺起的臉扭曲,皇帝瞪大眼睛,氣息衰敗下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他大抵是沒想到,燕危真敢做這種天下大不韪之事,親手弑帝!
燕危惋惜地搖了搖頭,什麼話也沒說,抽出劍來提着血劍轉身朝燕濯走去,“我的好兄長,現在該輪到你了。”
正在這時,兩道破空聲響起,眼前一花就被人死死抱着腰轉了個身躲開暗箭,那暗器射出的箭入木三分,射在人身上的結果可想而知。
林常懷害怕到眼眶都紅了,他躲在暗處一直注意着養心殿的動靜。
當大總管擡起右手對準燕危時,他心就提了起來,速度太快,他腦袋裡什麼都來不及想,身體率先急速沖了過去。
那一刻什麼都不重要,隻想讓燕危活,他本就身體不好,這暗箭要是射在他身上,他還有活的可能嗎?
見計謀沒得逞,大總管不甘咽氣,雙眼睜得老大。
目光從柱子上的箭上移開,腰間勒得呼吸有些不順暢,燕危拍了拍對方的手,聲音冷沉,“你怎麼來了?”
“我不來收到的消息豈不是你的死訊?”林常懷一聽他這冷冰冰的話直接炸了,死死盯着他的手,“你明明武功高強,我不信你連他的暗箭都沒察覺到。”
想起曾經問過的話,他說有萬全之策脫身,而他如今親手弑帝弑手足,所謂的萬全之策就是死亡!
“燕危,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婚是金口玉言所賜。”林常懷紅着眼眶,渾身冰冷顫抖,死死箍住他的腰,厲聲質問,“你是不是就沒想過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