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你太虛了。”
“今天中午就喝雞湯。”
林雲周沒好氣的回頭瞪了幾眼兄弟們,然後回身看向葉知秋,眼神微沉,神色有些疏淡,吊兒郎當地回擊:“我身體很好,就不勞同學你關心了。我們是失手扔了個球,隻是你這正當防衛的力道也太大了,應該先道個歉吧。”
沈知意靠近葉知秋,不着痕迹地拽了拽她的衣角,其實她想說不如由自己出面跟對方道歉,畢竟對方是真流鼻血了,看他鼻梁上還有些紅腫,應該挺疼的。
葉知秋意味不明的看了林雲周一眼,冷聲道:“你确定?”
這話她說得沒什麼情緒,林雲周卻從中聽出來幾分她要讓步的意思,他覺得自己能找回場子,不至于那麼丢臉,理所當然道:“當然。”
隻是他看着對方淡然的眉眼,不知怎麼地,突然心裡發虛,林雲周微微昂起頭,給自己打氣,又斜睨了葉知秋一眼。
葉知秋上前一步,擡起手舉到對方眼底下,她這突然的動作将林雲周吓得微微往後退了小半步,随即他就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蠢事,心裡浮上幾分懊惱,故作鎮定的站回原地,虛張聲勢地盯着她。
葉知秋冷冷地瞥他一眼,将手擡得更高,擡起下巴點了點,示意他自己看,雖然一言不發,但是林雲周能看見她眼裡的鄙視,明晃晃的,毫不遮掩。
林雲周不自在地咳了咳,低下頭,然後就看見對方手上的那副眼鏡。
他下意識拿起,看見眼鏡框側邊已經斷了一條腿,有些莫名的看着葉知秋,問:“怎麼了?”
葉知秋頓了頓,似乎沒想到這人看起來長得不錯,腦子卻不怎麼靈光,她眉心蹙了一下,不冷不熱地抛出一句:“為了躲你們的籃球,我的眼鏡摔壞了,這一副3000元,你們想怎麼賠?”
說到這裡,她又掃了林雲周身後衆人一眼,最後将目光釘回林雲周臉上,挑眉道:“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你賠我眼鏡?”
林雲周頓時啞了火,不隻是他,還有他身後的幾個小夥伴,幾個男生面面相觑,讷讷不語。
大家都是普通高中生,就算家庭條件還行,可也沒有奢侈到這種地步,再說了,大家平日裡從家中領的生活費有限,誰也承擔不起這麼昂貴的費用。
誰能想到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眼鏡會這麼貴呢?
歸根結底,是他們先失手弄飛籃球的,論理确實是各打五十大闆。
這事要讓家裡人知道了,搞不好以後連打球的自由都沒有了,有幾個人家裡管得嚴。
葉知秋神色平靜地從林雲周手裡取回自己的眼鏡,對他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算是扯平了,我不會道歉,眼鏡也不用你賠了,再見。”
說完,她也不管幾人的反應,兀自拉着沈知意轉身就走。
眼看兩人走遠,那個黑瘦男生打破空中的寂靜,低聲感歎道:“乖乖,現在的同學們都已經這麼有錢了嗎?”
說完他似乎覺得有些不過瘾,勾着旁邊人的脖子搖晃幾下,憤憤不平道:“不是說好的社會主義嗎,怎麼大家都這麼土豪?”
男生被他晃得頭暈眼花,試圖掙脫他的束縛,沒好氣道:“方子琪,你再晃悠,我就吐你鞋上了啊,yue……”
方子琪迅速松手從他身上彈開,蹦到兩步外的時候才發現他在說謊,他又呼号一聲重新撲上去。
林雲周眯了眯眼看着已經走到拐角處的兩個女生,摸了摸鼻孔裡的紙巾,回頭勾住一人的脖子,對還在打鬧的兩人道:“走了,回家吃飯。”
沈知意提着裝着兩人軍訓服裝的塑料袋,看着被葉知秋用濕巾擦幹淨的眼鏡,好奇地問:“這什麼眼鏡?怎麼這麼貴?”
這也不是葉知秋日常的消費水平,隻不過這牽扯到家裡的那堆破事,提起來就心煩,葉知秋将眼鏡放進眼鏡盒,又塞回帆布包,蹙着眉頭:“是我姑送的,說是中考獎勵,眼鏡框上那個LOGO我沒太記住中文名稱。”
沈知意有些了然,葉知秋姑姑是個富婆,給高中生買這麼昂貴的眼鏡确實是她的作風。
“那這眼鏡還能修嗎?”
“我待會兒打電話問問眼鏡店吧。”葉知秋很讨厭計劃好的事情出現變故,眼鏡這個意外讓她很煩躁,她壓制住壞情緒,開始轉移話題:“下午陪我去一趟超市吧,還有些東西沒準備全。”
正午的太陽曬得人心裡發燥,葉知秋舉着防曬傘在前邊引路,避開馬路兩邊時不時竄過的電動車和擺放得亂七八糟的小吃攤,不過十幾分鐘就到了小區外。
這裡都是老式居民樓,也是一中的教師家屬樓,聽說已經有三四十個年頭了,這些年家屬們陸陸續續搬走,房子或賣或出租,隻剩下部分老人,更多的還是帶着孩子陪讀的家長。
外牆上的粉色油漆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褪了色,隻剩下斑駁的痕迹,防盜窗鏽迹斑斑,跟牆體連接處更是留下一道道漆黑長紋。
葉知秋在小區裡左拐右拐,最終走到最裡面的一棟樓前停下腳步,對沈知意道:“房子在三樓。”
說起這個,情況有些複雜。
這裡不是她家,而是在确定她要就讀一中後家裡給租的房子。
她家在安清的别墅區,按理來說她應該在家住或者住校的,隻是她不喜歡住校的生活,更不喜歡回家。
為了避開家人,中考填報時,她還特意避開了離家更近一些的附中,用‘一中畢竟是百年老校,底蘊更足’說服父母,最後成功來到離家二十公裡外的一中。
至于家裡說的住校,葉知秋不太願意,眼看葉建國神色不滿,她又道:“學校附近有房子出租,不如在那裡租房住吧,以後每周末回家就行。”
這段話葉知秋在心裡演練過幾十次,在葉建國面前說得也順暢極了,不帶分毫卡頓,她還記得當時葉建國意味深長的瞥自己一眼。
目光裡的探究和意味深長将她釘在原地,隻是葉知秋固執地站在父親的書房裡,挺直了胸背,絲毫不給自己低頭和退縮的機會。
葉建國最後還是同意了,也不知道他怎麼和王楠萩談的,沒兩天家裡就答應了葉知秋的條件,連她拒絕聘請保姆或鐘點工的要求都答應了下來。
這件事反常得出人意料,也讓葉知秋提心吊膽了半個月,好在最後她發現父母似乎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