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沒駕過馬車,頭一次駕起馬車毫無章法。古時多泥路,不平且凹凸,馬車在二人手中時而快時而慢,跑得歪歪扭扭。
偏在此時,天空響起一陣炸雷,金色閃電貼地而落,電閃白光在天邊炸開,蜿蜒開來如龍蛇飛舞,那飛舞而來的光倒映在駿馬眼中,駿馬被強光刺到不受控制的閉了眼,驚吓之下躁動不安,原本還隻是彎曲的走向,眼下直接偏了方向。
身後追兵仍窮追不舍,晏照回頭看去,隻剩咫尺距離,危險眼看就要逼近!
晏照當機立斷,自袖中滑出短刀,一手拉着江挽纓的手用力一帶,腳下用力向前一蹬!帶着江挽纓從馬車上躍身到了駿馬身上,對江挽纓道,“伏低身子,拉緊缰繩!”
反手割斷了馬匹與馬車連接的繩索。
繩索一斷,馬車猛然停住,又因慣性的力道轟然倒下,濺起一陣煙灰,王瑾年身側的兩名守衛躲閃不及,與馬車沖撞在一起,當場跌下馬去!
馬車側翻力道之大帶起一聲轟響,車身碎裂,車輪滾了幾圈後卡在了幹草之中。
王瑾年臉色陰沉,眼神滿是殺氣,他楊鞭落在馬尾,馬劇痛之下向前狂奔追去。
晏照少時雖習得馬術,但每年隻有圍獵之時方能騎馬,是以馬術并不精進。方才割斷繩索争取了一息時間,本以為能争取一線生機,不曾想王瑾年騎術甚佳,守衛被甩在身後,他一人一馬眨眼間就追了上來幾乎和他并行。
已經被颠的七葷八素的江挽纓都知道情況不妙了!
她忍着惡心,急聲問晏照,“怎麼辦,他追上來了!”
還能怎麼辦?
不用江挽纓提醒,晏照早就瞥見的王瑾年的身影了,他腦中飛速運轉,眼神堅毅目視前方道,“他們要抓的是我,你抓緊缰繩,等下他若是逼将過來,我會跳到他馬上鉗制住他,為你争取時間,你趁機快走!去柳州拿你包袱裡的玉佩去鐵匠鋪子找‘閻王鎖’!”
他說的又快又急,耳邊風聲呼嘯,晏照的話斷斷續續的落在耳中并不清晰。隻聽得依稀間有什麼閻王鎖的字樣,江挽纓頭皮一麻,這還沒挂就已經想好見閻王的事了?
“什麼閻王鎖啊?”
晏照還來不及回話,王瑾年攜着缰繩已經逼近他,兩匹馬之間的距離幾乎隻有一丈!情勢危急,好在王瑾年并未攜帶刀刃,否則就這個距離,一刀下去便能身首異處,還妄論什麼奪權!
王瑾年迎頭而上,咬牙切齒道,“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現在停下把他交出來,你們或許還能少受點罪!”
明人不說暗話,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晏照也不必在藏着掖着。
他開門見山,開口的話音卻是十足低沉的男音,“哼!停下焉有活路?”晏照嗤笑,“王自明以為截殺我就能坐上那個位置?也不看看自己,真是癡人說夢!”
雷鳴閃電一陣接着一陣,陰沉的天幕,一瞬間驟然大亮!
王瑾年臉上的神色在這驟然亮起的光下顯露無疑!
他臉上忽明忽暗,半是複雜半是惱怒,女兒裝男子音,他王瑾年氣極反笑,“原來如此!你才是.......”他語氣頓收,眼眯起,一股被戲耍玩弄的憤怒油然而生,“怪不得叔父說東昌之後再無蹤迹!原是如此!哈哈哈!原是如此!”滔天怒火瞬間湧上,“你才是不可說!你才是!”
難怪整個東定到處都是他們的人馬卻找不到陛下的蹤迹,誰能想到堂堂天子,居然男扮女裝!
守着一介男子的畫像如何在一個女人身上尋得!
他們原來都被晏照耍了!
天幕仿佛被雷鳴吓到,一個不注意被閃電豁開了一條口子,天幕分割成了兩半。
大雨驟然降下!
伴随聲聲巨響,豆大的雨滴墜地,土腥氣從地底直竄出來,混在一起成了泥漿,像是要把一切淹沒!
兩匹駿馬馳騁,馬蹄落下,濺起泥濘,頃刻間污糟一片。
王瑾年越想越氣,怒不可遏,落鞭的速度又快了一些,既然沒法讓他停下,隻能行到他前面把馬截停了!
晏照見王瑾年動作,一瞬便猜到他的想法,隻是一時無法!套馬車的馬本身馬齡就長,就不适合長途跋涉,此番能夠較量到此已經是意外了,就算他加緊楊鞭,也不可能快過王瑾年常年訓練有素的軍馬!
雨勢很大,他們衣衫盡濕,又如此疾馳,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江挽纓被晏照圈在懷中,已經不知天地何物了,胃裡翻江倒海,頭痛欲裂,如此颠簸之下更是什麼也看不清,她終是沒忍住,擡頭嘔了出來。
王瑾年的馬已經越過了他們,隻待一個急轉就能将他們攔于馬下。
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刹那間,晏照忽地帶着江挽纓後仰,拉起缰繩,駿馬嘶鳴前蹄一躍而起,王瑾年大驚失色,此番舉動不亞于同歸于盡!好在他反應迅速,當即勒馬調轉方向,才讓晏照的馬踏了個空,但也因此舉激得王瑾年更加憤怒。
如此冒險換來的時間,雖說短了些,原以為可以突圍。
不想後方守衛已經居上,前有王瑾年,後有追兵,晏照目光從江挽纓身上一掠而過。
這對江挽纓來說,可當真是...無妄之災啊。
眨眼的功夫,後方包抄已經将晏照的馬匹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