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粗暴地将阿離翻過來,一隻手将她雙手手腕死死固定在頭頂,開始撕扯她的衣襟。
阿離看清了他的臉,滿臉橫肉,綠豆大的眼睛裡閃着色光,眼底青黑,一看便知是酒色之徒。
“救命啊!”
阿離一邊喊叫,一邊拼命掙紮着,臉上圍着的布巾掉在了一邊,男子看清了她的臉,不由得一頓。
阿離立馬察覺到,趁其不備,使出全力推開他,翻身爬起,踉跄着往牛車方向跑去。
男子也很快追過來,嘴裡叫罵着:“醜東西,竟敢跑!”
阿離手腳軟得根本爬不上牛車,隻能拿起昨日忘在車上的除草鏟子,對着他:“你别過來!”
男子獰笑一聲:“還挺烈性,可惜……”
阿離的頭發散在身前,衣襟在方才的掙紮中已經松開許多,滿臉驚惶,眼中閃着無助的淚光,男子粘稠的目光從她臉上的疤滑到白皙纖細的脖頸。
“不過,随便玩玩應當也湊合。”說着,他扯了扯腰帶,邪笑着朝阿離抓來。
阿離握緊手中的鏟子盡力揮過去,卻被輕易躲過,男子再次将她撲倒在地,鏟子也被他踢到一旁。
手腳被死死禁锢着,反抗的力氣在迅速流失,阿離心頭漫上無盡的絕望,就像是永遠也逃不出既定的命運。
男子以為她終于想通了,得意一笑,手上動作越來越急,顧不得再抓着阿離:“這不就對了。”
她的手被放開,無力垂在一旁,碰到了一塊石頭。
阿離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她睜大了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同時抓緊了手下的石頭,直至手掌都被劃破,而後用盡全身僅剩的力氣朝男子的頭砸去。
一聲悶響後,身前的人緩緩倒在一旁。
阿離喘着粗氣,一點一點用手撐着挪開,像是重新活了過來,手上卻還緊緊抓着那塊沾着鮮血的石頭。
她驚恐着看着不遠處的男子,面色如紙。
身後似乎有馬蹄聲傳來。
肩膀搭上來一隻手,阿離條件反射般地舉起石頭砸過去,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見阿離如此狼狽驚恐的模樣,陸景明眼中的疑惑霎時被關切取代,他握住阿離顫抖的手腕,将她手裡的石頭慢慢拿下來:“發生什麼事了?”
阿離呼吸急促,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咬緊嘴唇,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控制不住終于滑落,滴在陸景明的手背上。
陸景明像是被燙到一般,收回了手,他從未見她哭過。
不論遇上何等難事,她都咬着牙,死拼到底,便是受了他的奚落,也隻是安靜地走開,陸景明幾乎以為她這般厚臉皮的人不會有難過的時候。
他不敢看她現在的樣子,隻能手足無措地将她單薄的肩膀攬進懷裡,慌亂的目光錯過她,發現了不遠處衣衫不整的男子,瞳孔緊縮,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陸景明的手逐漸收緊,用力,沉默着脫下鶴氅,将阿離包得嚴嚴實實放到了馬背上。
他輕聲伏在她耳邊:“等我一下。”
不多久,陸景明騎上馬,将渾身冰涼的阿離擁在懷裡:“沒事了,我們回去。”
四周景色不斷倒退,阿離半閉着眼睛,連一絲一毫的力氣也無。
“……公子怎麼來了?”她強撐着開口,想要将方才那些畫面從腦海裡趕出去。
陸景明擡手将兜帽給她戴上,隔絕了一切寒冷:“魏嬸說你至晚未歸。”
阿離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她動了動手指,摸到懷中的東西,輕笑了一聲:“公子,我有樣東西要給你看。”
一顆圓潤的珍珠躺在她滿是血污的手心,陸景明愣了一下,不明白這是何意,阿離也注意到了,她收回手自言自語道:“……算了。”
明明拼了命不要去想那些事,可越是如此,那些畫面越是清晰,阿離覺得前所未有的累,心力交瘁。
很快到了陸府門前,陸景明将她抱下馬,魏嬸一直等在那裡,迎上來,着急得不行:“阿離怎麼了?”
阿離将臉埋在陸景明懷裡,看上去疲累至極。
陸景明腳步不停,将阿離抱回了房間,又吩咐魏嬸去燒水。
他關上門,轉身在門前台階坐下,擦了擦手上粘到的血迹。
魏嬸很快将熱水擡了過來,陸景明微一點頭:“送進去吧,别問太多。”
身後的門再次關上,陸景明手指不自覺地握成拳,心裡像堵了什麼東西一樣。
他枯坐一夜,也未能理清思緒。
天上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細細密密,落地無聲。
陸景明仰頭,上溪郡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突然。
他伸手接住一朵雪花,任它在掌心融化,而後鬼使神差地貼在了心口處,仿佛這樣就能消解那裡的酸脹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