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察覺到楚州行情緒低落。
這次紀敏嘉沒有貪戀楚州行的擁抱,楚州行吻他,他也乖乖地回吻楚州行的嘴唇。
他的吻柔軟,舌頭也很軟,口腔溫熱而濕潤。
楚州行的手掌觸碰他光滑細膩的肌膚,像安撫一隻藏在洞穴裡的小動物。隻讓紀敏嘉親了幾秒鐘,他就害羞了,臉頰發燙,赤.裸的肌膚更燙,他雙腿蜷縮着,伸手去拉架子上的幹毛巾。
楚州行拿了毛巾幫他擦頭發。
紀敏嘉手足無措,不敢想一會兒楚州行會擦遍他的全身,楚州行擦到他脖頸時,他就左顧右盼。
他害臊的樣子逗樂了楚州行。
楚州行知道他很緊張,也不想強迫他,将毛巾還給紀敏嘉,“我先去做飯。”
他要走,紀敏嘉又舍不得,用毛巾裹着身體,小狗狗一樣,眼巴巴地望着。楚州行覺得好玩,故意停下腳步,紀敏嘉又轉過身,動作飛快地擦着身體。
真純情。
想起紀敏嘉,楚州行切配食材時都在笑。
“楚哥,你洗嗎?”
紀敏嘉頭上頂着毛巾,臉頰紅撲撲的,從門柱後探出腦袋看楚州行。
楚州行托着碗打雞蛋,随口應:“我晚點洗,你吃不吃炒飯?”
“不吃,我吃過面包了,現在不餓。”
楚州行打蛋的動作一頓,似是随口問:“哪來的面包?你獻血送的?”
紀敏嘉很高興地“嗯”了聲,“很大一個,我差點沒吃完。”
他伸出手比劃,手臂展開,畫了特别大的圈,誇張道:“真的,特别大。”
楚州行低着頭,讓紀敏嘉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不是很讨厭吃面包?那麼大一個,你吃下去,不難受?”
紀敏嘉支支吾吾,很快就找了借口關了門。
楚州行從冰箱裡拿出剩下的白米飯,把它們全部倒進鍋裡,點開火的那瞬,他呼出一口氣,失去了所有表情。
紀敏嘉真的很愛他。
愛到,所有好東西,他都想留給楚州行。
楚州行确信,如果那塊面包香甜可口,紀敏嘉再餓也會把它帶回來。
他還會編一個像模像樣的理由,騙楚州行,說他吃得很飽。
紀敏嘉撒謊的天賦并不高明,第一次騙他,楚州行就識别出話裡的真假。
那一次,紀敏嘉帶回來一顆紅毛丹。
那是一個夏天,楚州行二十歲。
他摔傷了腿,在家修養,紀敏嘉每天來回幾十公裡給他做飯。那天中午,紀敏嘉頭發濕透地推開門,剛邁進來,就揚起手裡握着的紅毛丹。
那是楚州行第一次吃紅毛丹,也是紀敏嘉第一次見紅毛丹。
紀敏嘉興高采烈地告訴他,群演公會的工頭買了一大堆紅毛丹,他吃了很多,留了一顆給他。
楚州行從他手裡接過時,紀敏嘉手心汗津津的,他笑得特别開心,催促楚州行快點吃,眼巴巴望着他。
楚州行現在仍能回憶起他的眼神,他期待地問楚州行:“是不是荔枝味的?”
楚州行嘗起來很酸,但他說:“嗯,跟荔枝一個味道。”
紀敏嘉很高興地幫他整理枕頭,一遍遍描述水果有多甜,他今天過得有多開心,工作一點也不辛苦。他說着,發絲洇出細細的水珠,亮晶晶,一晃就落到肩膀上。
楚州行聽着他瞎編,心如明鏡。
吝啬的工頭不可能買一堆水果分給群演們,他肯定沒嘗過紅毛丹的味道,或許他隻是聽别人說口感像荔枝。
這唯一的果子,他帶回來,給了楚州行。
看着楚州行吃下肚,紀敏嘉打心底地高興,他真覺得今天是很幸運的日子。
哪怕楚州行問他,為什麼全身濕透了?他提到那輛缺德的灑水車,也是笑眯眯的。
兩人分開後,這世上有很多比紅毛丹更精緻昂貴的水果,楚州行再沒嘗過那種酸到心裡發甜的味道。
楚州行問自己:紀敏嘉死之前,有沒有嘗過紅毛丹的味道?
聯想到自己銀行卡一連串的有整有零的打款、房東嫌棄的話“幫他收屍,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找到”。
楚州行覺得,應該是......沒有。
咚。
楚州行動了動鍋鏟,将發散的思緒一起鏟掉。
舔舐鍋底的火苗越來越微弱,閥門“滋滋”叫着,楚州行将開關拉到最大,勉強炒出一碗飯,湊合吃完了。
楚州行整理餐桌時,紀敏嘉突然從身後冒出來,風風火火地從楚州行手裡接過碗筷,“我來洗——”他端着碗筷走幾步,還不忘提醒楚州行,“楚哥,你去忙你的!”
楚州行看着他的背影,紀敏嘉小心翼翼将碗筷放進水池,打開水龍頭,又手忙腳亂地找圍裙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