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剛才是裝的?
他打定主意,今天就算天塌下來,也不穿鞋。
讓你小子惡心人,那就看看今天誰惡心得過誰。
楚州行就笑着抵唇,一邊說話一邊咳嗽,“我也是忍不住,您啊,多包涵。前幾天我看新聞,一小孩被送去搶救,醫生說是真菌感染,一問才知道,原來小孩的爸爸總是給小孩聞臭襪子。”
說着,他又咳了兩聲,似乎很是苦惱,“我感覺肺不太舒服了。”
老頭吹胡子瞪眼,“你可别賴我!”
他話還沒罵完,一旁看熱鬧的女生先忍不了,她聽着楚州行的咳嗽聲,自己嗓子癢得不行,肺也癢起來了。她幾乎是哭着跟自己男朋友說:“老公,我也想咳嗽,是不是真菌感染了?”
坐在旁邊的男生瞬間火大,沖到老頭面前,一把揪住老頭的衣服,惡狠狠地威脅:“我操你媽,死老頭,你讓我老婆不舒服了!”他把老頭提溜起來,就要上拳頭。
老頭躲,嚎叫着。旁邊人急得喊“打架了”,司機大吼:“車内不要亂動!在高速上!”,更多人看熱鬧。
一時間,整個車廂都沸騰起來。
慌亂中,準備死扛着不穿鞋的老頭灰溜溜将鞋穿好,他被男生揪得害怕,哆哆嗦嗦地,“有話好好說。”
吵鬧中,楚州行帶着紀敏嘉回了座位。
經過這麼一鬧,紀敏嘉頭昏腦漲,但他還挺開心,靠在楚州行肩膀上,偷偷地笑。
楚州行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愛憐地打理他的頭發,“再睡一會吧。”
“嗯”,紀敏嘉閉上眼假寐,楚州行将窗簾拉起來,一小片空間頓時陷入黑暗中。
又吵了幾分鐘,男生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女生給他遞橘子吃,誇英雄般誇獎他,“老公,你好厲害!”
男生被誇得眉飛色舞,他瞥到了前排的楚州行,拿起幾個橘子,走到他面前,洋洋得意地炫耀,“兄弟,對付這種老不死的就要狠,你跟他客氣沒用,他聽不懂人話,你越客氣,他越蹬鼻子上臉。”
他把橘子給楚州行,又看了紀敏嘉幾眼,覺得兩人的姿勢有些奇怪,但他又說不出奇怪點,“這些橘子給你們吃......你們是兄弟啊?”
楚州行還是笑眯眯的,好脾氣地道謝:“謝謝,他是我弟。”說着,楚州行剝了一片橘子喂給紀敏嘉,像喂倉鼠,沒見嘴巴怎麼動,一片橘子就吃完了。
“甭客氣”,男生一揮手,“不夠再來拿。”
男生走後,楚州行就一片片,将一整個橘子拆分了,一點點喂給紀敏嘉。
至于他心裡在想什麼?
楚州行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條藏在暗處、喜歡偷襲算計的毒蛇。
他最讨厭被人看熱鬧,也不喜歡直面沖突。
一開始,這對情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作壁上觀。他們等着楚州行當“出頭鳥”,誰想到楚州行三言兩語,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兩人拖下水了,這兩人被拖下水還一無所知,甚至以為自己跟楚州行是同一戰線,送了水果來交流感情。
典型的賣了自己,還添籌碼。
楚州行看人很有一套,這老頭明顯不是講理的人。
第一次假裝嘔吐,也是想試試看這老頭會不會穿上鞋,果不其然,這老頭驢脾氣,死犟。楚州行也不是不能一個人把老頭制服,隻是沒必要,有現成的人可以利用,他何必費勁?
吃了一片橘子,感受嘴裡酸甜的滋味,楚州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還挺好吃的。
.
深夜兩點鐘,汽車終于停靠在H省省會的長途客運站。
紀敏嘉從車上跳下來,又伸手去扶楚州行。
明明在車上睡得有氣無力,一下車,他就恢複了活力。
手裡拎着兩個行李箱,一個大袋子,還叽叽喳喳的,“楚哥,咱們是先去吃飯,還是先去買票?”
“楚哥,這裡有拉面,咱們去吃拉面吧。”
“哇,還有酸菜魚,我也想吃。”
楚州行被他鬧着,潮濕寒冷的空氣撲面而來,他一點也不冷,“先定個酒店,我們打包帶酒店吃。”
“好!”
紀敏嘉見他走得慢,伸手要幫他拿行李,卻被楚州行拒絕了。
沒走幾步路,就有一群人圍上來,一群大爺大媽們圍着兩人吆喝。
“老闆,幾點的車?要住宿吃飯嗎?愛輝酒店,一晚隻要80塊,有熱水有空調。”
“老闆,我們這裡包夜宵包晚餐,隻要70!”
“我們家包接送,明天可以送你們來車站。”
紀敏嘉被他們吵得頭都大了,一直搖頭,“讓一讓。”他脾氣很好,就算煩了,也不會伸手推人。别人見他脾氣好,有回應,而楚州行又冷着臉,就都往紀敏嘉那兒擠。
紀敏嘉束手無措。
見狀,楚州行伸手攬住他的肩膀,“我們不住,麻煩讓一讓。”他撥開人群,帶着紀敏嘉往外擠。
這時,一個挺着大肚腩的猥瑣中年人竄到了他們身邊,壓低嗓音,鬼鬼祟祟地介紹,“兩位老闆,我這裡有漂亮小姑娘,嘿嘿,可鮮嫩了,價格也便宜,一個150,包水靈,可以陪一晚上。”說着,他賊兮兮地笑,“陪你們兩個也沒問題。”
紀敏嘉當場就黑了臉,他特别兇地摟住楚州行的手臂,“走開!”
楚州行覺得好笑,等他們走到人少的地方,他低聲問:“吃醋了?”
紀敏嘉咬牙切齒的,可走了幾步,他又一幅憂心忡忡的模樣,他忍不住問楚州行,“他......”
楚州行知道他要問什麼,“嗯,他是拉皮條的。”
這個年代,警方還沒有重拳出擊“掃黃打非”,每個地方的車站都有人拉這種生意。楚州行是見怪不怪,紀敏嘉卻是第一次知道。
他抿緊唇,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想了一會兒,他突然問楚州行,“那些人,會不會有被迫的?”
楚州行一愣,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紀敏嘉猶猶豫豫,他看向楚州行的眼神特别清澈,“如果有被迫的,那她們好慘......會不會被打?是不是被關起來了?”
楚州行回答不出來。
紀敏嘉握緊拳,神情懊惱,“早知道我應該把他的樣子拍下來......”
楚州行打斷,“現在也不晚。”
紀敏嘉明顯愣住了,楚州行摸了摸他的頭,“我們現在去?”
紀敏嘉忽然露出一個大笑臉,他重重點頭,“嗯!”
兩人一前一後,紀敏嘉一邊走一邊計劃該怎麼偷拍到對方的照片,該怎麼去報警。說話間,他時不時看一下楚州行,見對方一直很溫柔地注視他,他心中有無限的勇氣。
他說:“楚哥,報完警我們去吃酸菜魚吧?”
楚州行嗓音很溫柔,“好。”
在沒人注意的角落,他們握了下手。
緊緊的,他們手心潮潮的,一層汗。